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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35:40 作者: 豈川
    這件事之後,父子倆的關係突飛猛進,變得極其親密。湛尋的嚴父形象再也維持不住,成日撒開性子和湛聽容瘋玩。

    湛聽容還是個小不點,本來就崇拜他爸爸,這樣一來,更是特別愛模仿湛尋,甚至連他身上的壞毛病也學了個透徹。

    宋酌從書房出來,四下不見他們父子倆,去隔壁棟問畔春阿姨他們,也都說午餐後不見他們的蹤影。

    還是一個做糕點的師傅說:「湛先生剛剛打電話來,讓我把下午茶送到後院去。」

    她這才找去後院。

    結果依舊不見人影。鞦韆架還在隨風輕輕晃悠,花壇里的泥巴被兩把小鏟子挖松,裝了滿滿三四個花盆。

    第五個只裝了一半。

    兩人的鞋脫在鞦韆架旁邊,對比起來,兩隻出奇的大,另兩隻出奇的迷你。

    她一路順著泥巴腳印走,凌亂的幾串腳印一直從後門蜿蜒進客廳,蓋在鋥亮乾淨的地板上,像是突兀的印章。

    她越看越擰眉,兩人髒兮兮的腳印子延展到廚房才結束。

    而冰箱門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湛尋在小聲說話:「你還小,不能喝冰水。」

    「嗷,爸爸,我等下還想去種花。」小糰子的聲音很清亮。

    「噓,」湛尋示意他小聲點,「我們這麼髒,別被媽媽發現了,快點喝水,喝完再去。」

    「已經發現了。」她抱著胳膊倚在門邊,幽幽出聲。

    一大一小,一個正仰頭喝著一瓶擰開的冰水,喉結滑動;另一個正抱著奶瓶嘬。聽到她的話,都瞪大了眼睛回頭。

    她走過去搶了湛尋的水,「大冬天你喝冰的,還帶著兒子光腳,想感冒是不是?」

    「不會的,我們都很熱。」湛尋偷瞄她一眼,又和聽容兩人苦兮兮地對視。仿佛互相在懊悔太不謹慎,竟然被發現了。

    宋酌沒注意到他們兩人的眼神交流,聽他說熱,再看聽容果然小臉紅撲撲的,額前的發都被汗珠濡濕了。

    她探手進他後背一摸,最裡邊的衣服濕嗒嗒的,「衣服濕透了,這樣一直貼著後背會感冒的,你先帶他去換掉,換好再去玩。」

    她是擔心兩人會感冒,但還不至於掃他們的興,好不容易父子倆親昵起來,她當然想維持下去。

    湛尋一把抱起聽容,悄聲悄氣地說:「媽媽發火啦,快去換衣服。」

    她沒好氣踢了他一腳,「我沒發火。」

    他嗷嗷地跳腳「嘶」氣,嘀咕不停:「壞宋酌,等著我晚上報仇。」

    眼見他那雙髒兮兮的腳就要挨到樓梯上鋪的地毯。她驟然拔高音量:「站住!先洗洗你們倆的腳爪子,我去上樓拿衣服。」

    「哦。」父子倆瓮聲瓮氣搭腔。

    結果,聽容是生龍活虎的沒有感冒。湛尋卻在當天晚上噴嚏連天,最後因為鼻子不通氣,整個人蔫了吧唧的。

    還半坐在床上拉住她不讓她去洗澡,瘦削的臉仰起,一雙因為感冒而濕漉漉的眼望著她,「宋酌,我好像感冒了。」

    說出的話帶鼻音,像被捏著鼻頭。

    宋酌掰開他的手,剜他一眼,「活該你,不是不愛穿鞋嗎?愛喝冰水嗎?這下感冒了吧。」

    他語氣越軟,「我難受,別那麼凶。」加上鼻腔里的悶音,反而像是委屈極了。

    「我去給你拿感冒藥。」她語氣柔和了些。

    聞言他立即點點頭,乖巧且板正地坐在床上,掖好四周的被角,仿佛這樣感冒就能快點好似的。

    溫水泡開包沖劑,再撥開四片清瘟片遞到他面前。他的眼神充滿抗拒,抿下的嘴角不情不願,眸子可憐地看她,「這兩種最苦了,這樣,不用吃,我睡一覺肯定能好。」

    他以前明明不會牴觸藥的苦味,或許說能忍受,哪怕再苦的藥丸,閉眼一仰頭,乾咽也能吞下去。

    但是自從占有著宋酌的偏寵,他就總想要她哄幾下,才願意溫吞地一顆一顆捻起藥粒,再皺眉吃下去。

    宋酌沒搭話,只是看著他。看得他心虛,連忙改口:「好好好,我吃。」

    接著把藥悉數灌進了喉嚨,濃濃的藥味從胃裡蔓延到喉嚨里,苦得他兩片嘴唇咧開、齜牙吐氣。

    本以為她會說軟話安慰自己,可她看樣子像是還在氣他因為壞毛病感冒,徑直要去浴室,不理他。

    他連忙攥緊她的衣角,也顧不上味蕾的苦。兩片嘴唇一碰,唇角懨懨耷下,「你現在都不哄我了,說好不區別對待的。」

    「哄個屁!我說沒說過讓你別脫鞋?」平時他小性子多、壞習慣也多,她一說再說,可他還是經常犯。他現在感冒,她是一半生氣一半心疼。

    「說過。」他誠篤地點頭。

    一下子理虧,聲音很小,纖薄的眼瞼半遮,目光移閃,最後盯著她的腳尖沒聲響。

    「你自己答沒答應過,再也不亂踢的?」上次他因為起床氣,把鞋從二樓踢飛到一樓餐桌上,他還保證過不亂踢的。

    她一度覺得,湛尋是有暴躁因子存在的,否則高中的他也不會愛打架、不順意便砸東西。

    和她在一起之後,安分很多,但悉數演變成各種磨人的小性子。譬如踢鞋、明明能耐受也要喊苦、以及她稍微凶點便掉眼淚。

    此時此刻,他就在掉眼淚的邊緣,但仍在極度隱忍,緩緩眨了兩下眼,嘴角的弧度下垂,他點點頭,「答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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