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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35:40 作者: 豈川
但她總覺得,湛尋心裡的疙瘩還在。
哪怕他依舊很黏人,來南城看她時總要磨蹭到最後一刻才肯去機場。她還是覺得,湛尋心裡的疙瘩一直都在。
尤其當她因為模擬創業比賽的小組會議,要掛斷他的電話,那頭陷入良久的沉默時,她的這種感覺尤為濃重。
*
大四上學期,她在宋越的分公司里實習,整個人都充滿著剛步入社會的幹勁。
朋友圈會有同事聚會的照片,那時候的湛尋,可能是因為獨占欲在四年裡被2000公里的距離越磨越利。
幾乎是已經過於病態,一通電話三十分鐘,都在暗戳戳圍繞坐在她邊上的男生,要她不能再挨著他坐。
可這就是正常的坐,沒有半分逾越的親昵。
當然,他的語氣如往常那樣軟軟的,像在耍小性子。
但他不止一次揪著同公司的男同事不放,她再也不吃那套了,一度認為他是故意在挑刺。
有時電話里聽到點風吹草動,都要問她旁邊的是誰?還能是誰?是她的室友,女性。
但他仍會委屈地埋怨,說她總是被些不想乾的人占用時間。宋酌隱約聽到他的低聲喁語:「所有人都該離你遠點。」
所有人?她心臟劇烈抖動了一下。
直到後來,湛尋才明白,明白是距離和時間產生的念想,讓他一度失去分寸感。氣球扯太緊會爆的,可是等他被「砰」的一聲巨響嚇到回過神,懷裡的氣球已經沒了。
見他終於消停近半個月,本以為他在悔改,結果是捲土重來、愈演愈烈。
連宋酌回趟家幫宋越過生日,他也很不滿。
說她是高二那出舞台劇里的小美人魚,最後是沉沉音調,夾雜著絲絲低悶的哭音:
「宋酌,宋酌,你來找我好不好?」
她聽後,按在額頭的手掌甩下,耐性徹底封頂。她半個月前剛飛去找過他,不過因為他的獨占欲,她是在酒店房間度過的兩天,48小時只面對他。
他總是有辦法。不管是刻意放軟的語氣,還是攢淚的雙眼,又或者是在她耳邊的廝.磨。
所以,再聽到他的話,她嘆了口氣,說:「湛尋,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接著是團悠遠的嘈雜聲,像從曠闊的地方發出,傳來繚繞的回音,「讓一讓、麻煩讓一讓。」有人在說。
過了很久,不知道他有沒有挪位置,嗓音如同勁風颳蹭過蒼涼的戈壁,最後留下的是石塊的裂紋聲,「好。」
緊接著電話掐斷。
兩人在一起四年多,到這裡結束。
她當天回到南城,實習照舊,旁人都說她看起來跟打了雞血似的。
直到半夜,黢黑將人團團包圍。
她工作很累,原本睡得很沉。只是突然驚醒,額頭沁冷汗,呼吸聲急促,感覺自己噩夢連連,但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只剩心悸後的茫然感。
再閉上眼,卻怎麼也不能重新入眠。
感覺她畏床的毛病又犯了似的,可宋越回來後明明都好透了。她睡不著,按亮手機屏視物,無奈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隔壁床的室友翻了個身,朦朧地眯眼看了她一下,「小酌,都凌晨兩點多了,你起來幹嘛呀……」
她放輕動作,淺聲回答:「倒杯水喝,你睡吧。」
半個小時後,室友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小酌?小酌?你怎麼了?沒事吧?」
水龍頭被放開,沙沙的水聲稍微柔和了宋酌沙啞的聲音,「沒事,我鬧肚子,現在好了。」
「哦,我以為你在哭呢。」室友邊往回走,留下句狐疑的話。
一直到大四畢業那年,兩人都沒聯繫。
彼時她正在創業,在逐州市剛成立了錦然園藝綠化工程有限公司不久,該學該做的事情很多,忙得腳不沾地,除夕夜都在纏著宋越問問題。
宋越「嘖」了聲,佯裝不開心,「大過年的不談工作,還有,慕家的房子亮了燈,應該是湛老先生或者他兒子在,湛家資助你多年,你理應去拜訪下人家。」
自然要拜訪的,她已經在電話里和湛叔叔問候過,只是……慕阿姨的別墅,向來都是湛尋才會在裡邊。
都分手了再湊上去,難免會讓人覺得自己有點什麼暗示,她立馬搖頭,「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宋越問。
宋酌打探般瞄了他一眼,總不能說自己不想見前男友吧,她清了清嗓,「我已經在電話里問候過湛叔叔了,而且那棟房子通常都是他兒子才在的。」
「你怎麼知道?」
宋越審視了她一番,最後從酒架上拿了瓶珍藏多年的名貴紅酒塞給她,接著說:「電話里哪有當面來得真誠,聽說湛老先生愛品酒,這是我從巴斯克酒莊帶回來的,快去快去。」
她就這麼被推出了門。
回身拍了拍門,「好歹讓我換雙鞋啊!」
低頭看去,她腳底踩的是雙白色的啞光絨拖鞋。
「又不遠,去啦。」宋越的喊聲透過門板傳來。
她拐過個七字彎,離那棟別墅越來越近時,她反倒越來越抗拒,這種心情從未有過,小時候找他玩,次次都是雀躍興奮不已的。
到了門口,看到那扇圓弧玻璃窗,她又凝住了腳步,沒有進去按門鈴,但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紅酒,又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