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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35:40 作者: 豈川
「是啊,這道拍黃瓜也太酸了。」瞿曲歌也忙收回視線,附和著回應。
只有應檸最天真,「宋酌姐姐,你在和誰發消息呀?」
「一個……朋友。」中間漏了個字。
「是男朋友嗎?」應檸追問,小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應檸這話一出,對面兩道視線又「咻咻」緊緊追上,仿佛在等她回答。
從小,宋越就很反感她和男孩子玩,總是傲嬌到睥睨眾生,說自己閨女可愛又伶俐,那些個男生屁話都說不利索,配不上跟他女兒玩。
她去找湛尋時,都是趁宋越上班之後去的。
而現在,她竟然就談了個戀愛,還是在大眾的眼光中不太合時宜的。大概是心虛的心理作祟,她不想讓這些大人知道她談戀愛的事情。
偏偏應檸還在追問,桌布下的手捏了捏緊,突然體會到小屁孩兒讓你無可奈何的那種感覺了。
「不是的,不是。」
這話不能讓湛尋聽見,不然他得拿個喇叭向全世界宣布他是自己男朋友,再用泛紅的眼睛軟兮兮地看著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這樣才好,」應域朝那扇雙面繡的屏風後望去一眼,「不然你爸知道了該氣得要死。」
話語裡提到她爸爸,氣氛霍然沉了幾度,瞿曲歌踩了應域一腳。
他瞬間反應過來,本來想抱歉。但轉念一想,他侄女兒遲早有這一天,於是又盯著宋酌的臉色,看她會是何種表情。
「其實,我爸媽已經離世了。」宋酌說起時,表情很淡然。
應域感受卻不大好,眼看她已然適應獨身一人,要是說她爹其實還活著,這又何嘗不是一道雷聲響徹耳邊。
他說了幾則早幾年的新聞,無外乎是眾人以為主人公已死,但這人幾年後卻又現身於世的烏龍事件。
鋪墊完後,他嘗試著:「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其實沒去世?又或者,你爸媽的感情其實沒有你所看到的那麼好?」
話音一落,宋酌再看他的眼神充滿古怪,「應叔叔你認識我爸媽?你經歷過我的遭遇?要是沒有的話,就別說這種試探性的話。」
「你這種猜測不成立。」
「應叔叔,我吃好了,謝謝你的招待。」她說完,也沒顧上和應檸說再見,就出了包間。
屏風後的宋越拄著手杖,右腿微跛,出來了。
他眼角比年輕時多了道褶皺,滄桑一直延展到太陽穴,視線落在宋酌走後的位置上,碗裡有她還未動筷的一塊糖醋排骨。
他以前的廚藝……一言難盡。
宋酌常常吐槽說他做的炒飯看起來像貓砂。這段時間學了又學,總算做出來還像樣。
「你不該拿這些話去試探她。」他說。
應域的指尖在桌面起起落落,「哥,我原本想的是你也準備得差不多了,遲早她都要知道你還在世,就想看看她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你還是沒搞懂,」宋越艱難地坐在椅子上,「她生氣走開的點,是因為你說我和她媽媽的感情可能不像她看到的那麼好。」
儘管變故發生的前半年,他和藍瓊在和平地協商離婚,但在天真的女兒面前,夫妻倆掩飾得很好,沒透露半點不和。
八年前那天,他和藍瓊湊巧要同行。
他去參加Y國舉辦的家電展覽會,藍瓊則是為了一場鋼琴演奏。但公司新推出的烤箱發生爆炸,引起室內火災,造成一死一傷。
整個生產線被強制停產,他也受到法院傳喚,於是Y國之行就只有藍瓊前往。
而他則留了下來。這款烤箱經過一層又一層的質檢,怎麼會在剛推出於市就發生這樣的意外?
宋越這些年在逐州市越做越強,也豎立了不少勁敵。他輾轉託S市的熟人調查爆炸事件的原委,也就是這次,和一直未來往的應域有了交集。
他剛拿到一份未被篡改的調查報告,還不及細看,就發生了一場奪命的車禍。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最割捨不了的是宋酌,正在家裡睡得打著嬌鼾的女兒,她還那么小,像花骨朵一樣。
誰也想不到,死神會接連降臨他們這個家庭,藍瓊乘坐的那班飛機發生意外墜機,屍骨在太平洋至今未打撈到。
航空公司的名單有誤,往宋家寄去了兩張死亡哀悼信,以及兩份賠償款。
當時,宋酌是在被窩裡被保姆阿姨搖醒的,說了些信啊賠償啊之類的話。
她眨了眨眼,問阿姨:「那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唉,」保姆不忍看她,」他們已經去世了,再也回不來。」
塌陷的軟床墊仿佛一個巨大的手,要拉扯她遁入無盡的深淵,慌茫墜地的失重感席捲而來。
她從此不喜歡在床上睡覺。
企業領頭人去世,再加上爆炸事件的發生,很快宣布破產,銀行收走多處房產地產抵債。兩份賠償款,家裡的存款,也都被拿去償還各種債務。
宋酌一夜跌入泥里。
然後被湛恪己扶起。
車禍後墮入傍山險崖的宋越,被過路人送進了醫院。多虧他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應域的。
應域知道,宋越並未如報導所說在墜機里喪生,他找到在一偏僻破舊的小醫院裡昏迷不醒的宋越。再看報導里對身為公司法人的宋越已經定罪的新聞,他選擇藏下這個有血緣牽扯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