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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35:40 作者: 豈川
    都泛著粉紅,像是在火山口的沸騰里滾燙了一遭。

    「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燙?」

    ……

    「我天生體熱。」沒錯,體熱。

    「這樣呀,我和你正相反,我天生體寒。」

    她突然想逗逗他。

    「曲醫生之前是開中醫館的,他能調理體寒。」

    他真的聊下去了。雖然白皙的膚色里暈染著緋紅、連眼眸都軟得像秋水,但語氣正正經經、嚴嚴肅肅。

    曲醫生是湛家的家庭醫生,之前湛尋淋雨發燒那次,她曾見過,印象已經模糊。

    他接著說:「我和他提過你的身體狀況,他說能調理好,這樣你以後就不會像考試那次……疼得那麼難受了。」

    石塊盪入深潭,激起簇水花,隨後是不止的漣漪。

    有這麼個人,會時刻想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宋酌眨巴兩下眼,明白點什麼,心裡絲絲異樣。

    她正想言謝。

    目光卻望見一個成熟的側影,高挺的鼻樑,眉眼深邃,臉上的輪廓帶著歲月雕琢後的痕跡。

    司機舉傘幫他開車門,他正要上車。

    多看一眼,就多了無數的熟悉感。

    潮水碰撞心底佇立多年的礁石,激盪起千層浪花,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這麼快,她幾乎是衝到那輛車旁邊,可還是慢了一瞬。

    車輛啟動,壓過路邊的積水,車速越來越快。

    她朝著車影喊了聲:「宋越!」

    又急又氣時,她就是這麼喊她爸的,直接喊名字。

    就像是聽到、聽懂了她的喊聲,黑色的車輛緩緩停下,她心裡狂喜,拔腿要跑過去。

    可下一秒,車輛不作停留,絕塵而去,濺起的水花落迴路邊,又歸於平靜。

    傘撐在她的頭頂,湛尋靜立在她身旁,同樣望著那個車影,斂目若有所思。

    他記下了那串車牌號,發給祝闕。

    不一會兒,祝闕的消息來了:

    【問過我家老爹,車是應家的,應家做建材生意的,去年羊家撤離憑州市的建材市場後,他們家就搬來了,這次也在生日宴受邀名單里】

    湛尋掃過這些信息,垂眸注視宋酌,有著不忍,接著打字問:

    【車裡是誰?】

    【應域,應家的男主人。不過尋哥,你問這些幹啥?】

    【回頭說】

    湛尋把手機的聊天界面給宋酌看。

    十秒過後。

    他親眼看到她眼底的落空,脆弱一閃而過,有些後悔這麼做了。

    宋酌呼出段氣,抿唇笑著點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錯了,我想的根本不可能實現。」

    「這次我可不想哭,你別招惹我。」她叉腰兇狠。

    「好,不招惹。」外套披在她淋濕的身上,裹住纖細瘦弱的身板,開了車門,護著她上車。

    日日倥傯,她沒有閒暇再痴心妄想宋越還可能活著,那張死亡通知書摩挲指腹,紙張的沙粒感還很深刻。

    每天都要抱怨的是,曲醫生開的中藥是真的苦到極致。次次喝完她恨不能灌下大瓶水、把味道從嘴巴衝進喉嚨、再捂緊在肚子裡。

    每個星期一,湛尋把整個星期的中藥交到她手裡叮囑要喝時,她總忍不住咕咕噥噥,什麼時候才能喝完啊……

    他還捏住鼻子做示範,一本正經教她:

    「你這么喝,就很快喝光。」

    「但喝光嘴巴還是苦啊。」她托腮感慨,臉皺巴巴。

    「這是草莓牛奶。」塑料瓶身呈淺粉色,印有草莓圖案,是她平時愛喝的牌子。

    「喝完藥喝這個,能蓋過苦味兒,但你可得忍住別打嗝。」湛尋說。不然打嗝時,奶味兒混著藥味兒從胃裡湧進嘴巴更難受。

    再後來,湛尋每天都往她書包側兜里塞牛奶。

    直到臨近學期末,宋酌的體寒好轉很多。

    生理期小腹的隱痛都在承受範圍內。

    學校分文理科,發下一張表格,要每個學生預填自己對文理科的選擇,其實就是先讓老師看看每個同學的打算,再看你適不適合。

    湛尋選的是文,賈福找他談話,擺事實講道理,勸他選自己適合的理科,但他也不願改。

    事情到了湛恪己耳中,他在書房拍桌,怒發直衝天花板,再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湛尋,那股倦懶不上心的模樣,他覺得自己的偏頭痛又犯了。

    少見的語氣凌厲:

    「你自己適合什麼自己心裡沒點斤兩嗎?!」

    「沒有,」湛尋抬眼懶懶道,「我只知道自己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你不就想要宋酌嗎?

    湛恪己嘆氣,按壓太陽穴,拂手讓他趕緊滾出自己的視線。

    末了又喊:「記得吃早飯!」最近看著都瘦了。

    書房門口的背影微頓,而後無謂地搖了搖手腕。

    當湛恪己找上宋酌時,她正從超市出來,提著大塑膠袋的生活用品和蔬菜水果。出門忘記換棉拖鞋,踩著雙人字拖,凍得腳趾頭哆嗦在一起。

    看到面前精緻到西裝不帶褶的男人,微微詫異:

    「湛叔叔?」

    車裡開著暖氣,她通紅的腳趾頭終於伸展過來。

    她看向臉色頗為嚴肅的湛恪己,問道:

    「湛叔叔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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