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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35:40 作者: 豈川
湛尋正在背歷史筆記,眉眼垂下,掃過本子上娟秀小楷的字,嘴裡振振有詞:
「魏晉南北朝……九品中正制……隋唐……」
聞言,詞音消弭在唇邊,他看了眼那張照片,身子後倚在椅背上,眼神慵倦又深意地瞧著任恰,指尖在桌面叩響,一起一落。
任恰只覺得四面八方聚來壓迫性,她居然威脅了私立高的校霸!仗著自己是他小保鏢的好朋友,真是起了不該起的歹念,在心裡甩了自己一巴掌,立馬改口:
「算了算了,我在想屁吃。」
雙眼不敢直視他,低頭抽回手機。
誒?抽不動?
被湛尋壓住了,她面色微惑。
「成交。」湛尋說。
「把照片發給我,你手機里的刪了。」他又說。
「行行行。」任恰瘋狂點頭。
白送你都行,她覺得自己為了區區兩杯奶茶可能是瘋了。
湛尋收到照片,存在手機里,擱下手機,又開始掃歷史筆記,直到指腹沿著紙張邊沿翻頁,前桌的宋酌還沒回來,他的心緒開始遊蕩,一目十行的記憶力也變成啃不進半個字。
他好像越來越受不了宋酌離開他很久。
自從知道她還是枚沒破殼的小雞蛋。
蓋上筆記,起身朝外邊去。
祝闕正打球回來,叫沒叫住他,自顧地納悶:
「自習課也不去打球,現在又要跑哪兒去?」
等瞥見他桌上的歷史筆記,祝闕一聲「臥槽」,仿佛看到的是什麼殺傷性巨大的武器,癱坐在椅子上,緩不過神來。
這是什麼操作?
再瞄一眼,宋酌的字跡。
好吧,他能理解。
當湛尋路過二班、經過連廊,再下樓往語文辦公室去,在途中找到她時,她正在樓梯口撿語文作文本。
旁邊還有一女生,也蹲下身幫忙,看樣子,是昨天在他眼前瞎扯的那個女生。
正欲出聲喊宋酌,卻聽到溫采思的聲音:
「羊詩淡會來憑州市玩幾天。」
羊屎蛋?他是誰?
湛尋生怕他的小雞蛋會在這刻破殼。
話音一頓,溫采思餘光瞥到樓梯轉角處的人影,接著說:「你心裡還有羊詩淡嗎?」
剛剛在轉角處和溫采思撞上,本子全散落在地上,原本分好組的,現在也亂了,宋酌沓好一疊。
聞言,動作微滯。
空氣靜默了三秒,她說:
「我不想談這個。」
羊詩淡於她,很複雜。
心裡有這人的記憶,但論不上多美好。
四組的作文本重新疊好,她們兩人起身。
溫采思似乎才看清樓梯扶手邊的人,微訝道:
「湛尋?」
宋酌轉過身,果然是湛尋,他站那兒做什麼?
溫采思無聲笑了下說:「我還得去趟學校超市,先走了。」
宋酌點點頭。
上樓時,抬眸看去,心中微凝。
因為湛尋,他很不對勁。
眼睛死死粘在自己身上,眼角微紅、噙著濕潤。
很委屈的模樣。
「怎麼了?」她問。
沒有像以前那樣加一句「誰欺負你了」,貌似在私立高能欺負他的人還沒出生。
「你喜歡那個羊屎蛋?」聲線燃斷成灰,脆弱到被風一吹就煙消雲散。
宋酌怔愣半瞬,才明白他發音不標準的名字指的是「羊詩淡」。
她猜到溫采思的話應該是被他聽見了。就像小時候,他們倆一起玩時,他很抗拒別的小夥伴加入。
如今應該也是,這就能解釋他為什麼紅著眼角問這樣的話。
她上了五節樓梯,來到他面前。
「不喜歡。」
從前的記憶並不愉快,喜歡已經被消磨光。
現在只剩下駭浪過後的平靜。
湛尋察覺到她的沉吟與隱忍的情緒,幾乎可以篤定:「你喜歡過他……」
為什麼溫采思和湛尋都要用「喜歡」來形容她與羊詩淡的關係?雖然疑惑,但被他眼角猩紅、面容破碎的模樣嚇到,來不及多想,急切地解釋:
「是,但我們──」
湛尋轉身走了,身影消失在樓道。
在第一個字入耳時,他走得飛快。再留一秒,他怕自己會抱著她哭出聲、再狠狠在她脖子上咬出牙印。
教室里,湛尋剛坐下,祝闕就嚷了一嗓子:
「臥槽!尋哥你哭了?」當然是開玩笑的,尋哥怎麼可能會哭。
沒想到,湛尋半條手肘搭在桌角,眼皮顫動兩下,眼神落在前邊的空位子上,並沒有出聲反駁。
「不是吧?真哭過了?」
「哭你媽,老子感冒了。」
噢,感冒啊。
尋哥感冒時確實會眼睛酸澀、帶著紅。
不知道的人會真以為他哭了。
剛剛那句話,話里確實有挺重的鼻音,看來感冒還挺嚴重的,都鼻塞了。
宋酌進來時,朝湛尋看了眼。
後者直接趴在了桌上,枕著手肘,留了個頭頂給她。
祝闕還在說:
「要不我去給你拿點感冒藥吧?」
宋酌沒忍住,又瞧了眼他的發頂。
祝闕沒得到回應,轉頭和宋酌說:
「你快勸勸他,眼睛都紅成這樣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