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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16:38 作者: 牛角弓
    慕容輕忍了忍,心說算了,反正現在剛到午飯時間,大太陽還掛在天上呢,大過年的也沒人跟他們似的跑這麼偏的地方逛公園,就算真有這會兒也都回家吃飯去了。這一帶也沒有什麼野獸,再陪它玩一會兒好了。

    魚頭很緊張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尾巴不安地甩來甩去,打的樹枝嘩啦嘩啦響。

    花鏟當的一聲響,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

    魚頭立刻叫了起來,「就在這裡!」

    它的叫聲尖利的近乎刺耳,慕容輕被它這慘叫似的長嚎嚇了一跳,手裡一抖,花鏟敲在了泥土裡的什麼東西上,又發出了當的一聲響。

    這是粗陶才會發出的聲音。

    慕容輕愣住了,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掛在樹枝上雙眼放光的魚頭,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玄幻了。

    魚頭還在催他,「快點!快點!把罐子起出來,泥土都填回去,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慕容輕從土坑裡起出那個看起來像鹹菜罈子似的粗陶罐,心驚肉跳地放在一邊,抬頭去看魚頭,「你……確定嗎?」

    「廢話!」魚頭的眼睛裡都快冒出火來了。

    慕容輕小心翼翼地撬開了壇口的泥封,露出了裡面的防水罩。防水罩裡面是幾個被棉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

    慕容輕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撕開包裹在外面的棉布時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一方古硯、一對粉彩福壽花卉紋盌、一套象牙杯。

    魚頭緊張地問他,「這些東西能換來錢,對吧?」

    慕容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象牙製品國家不允許買賣,其他兩件還得鑑定一下。」雖然這樣說,但是手指觸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結論。

    魚頭見到東西,也不像剛才那麼心急火燎地圍著罈子轉圈圈了,又爬上了樹枝替慕容輕放風去了。還好這一帶本來就十分偏僻,並沒有什麼活物出沒。

    慕容輕把泥土都填回去,脫下大衣裹住罈子,帶著魚頭一溜煙跑回了車裡。

    慕容輕拉上窗簾,坐在暖融融的客廳里,將那幾件東西取出來細細擦拭。

    魚頭一回來就被慕容輕拎到衛生間洗了個澡,這會兒正一臉怨念地趴在沙發上瞪眼睛。瞪了一會兒見慕容輕始終不理它,又覺得沒意思,甩著尾巴湊到慕容輕腿邊,一臉好奇地問他,「到底看出來沒有?這些東西值錢麼?」

    慕容輕點點頭,「非常值錢。你是怎麼知道那裡有這些東西的?」他記得在山裡的時候魚頭說這些都是它的寶貝,這讓他一度懷疑魚頭是不是幹了什麼打家劫舍的勾當。

    「老子當然知道。」魚頭很不屑地斜了他一眼,「這些東西就是老子的啊。喵~」

    慕容輕遲疑地問它,「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小時候有個主人,」魚頭在沙發上趴了下來,懶洋洋地說:「後來他煩我了就想把我扔掉,被他爸爸碰上了。他爸爸把我接回了他家,嗯,他叫老胡,就是我的第二個主人。」

    慕容輕心想,原來魚頭也不是天生的流浪貓啊。

    「老胡就這麼一個兒子。但是他的兒子,就是我的第一個主人,是個壞蛋。」魚頭忿忿地說:「他總跟老胡要錢,老胡不給他他就打老胡!還打我!」

    慕容輕在它背上輕輕揉了揉。

    「老胡說他是去賭錢的,給多少都沒用。」魚頭無意識的在慕容輕腿上蹭了蹭,聲音低落了下來,「看老胡沒有錢了,混蛋也不來看他了。老胡生病了他也不來,還是我把手機給他叼到床邊上,他才打了電話讓醫生來給他治病。」

    對慕容輕來說,這完全是陌生人的故事,但他聽著卻仍覺得心疼。有的人生下來就親情緣薄,沒那個福氣。有的人有那個福氣,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後來老胡就說跟混蛋脫離關係,再不管他了。」魚頭伸出爪子撥拉撥拉慕容輕手裡拿著的棉布,喵喵地說:「這塊花布是老胡給我做被子用的。他那個小破屋子可冷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們倆一起擠在他那個小床上都不暖和。唉。」

    慕容輕覺得眼睛微微有點兒發酸,「這個老胡,對你很好啊。」

    「是啊,」魚頭惆悵地說:「再沒有人對我那麼好過啦。唉,我也老了,很快就能見到他啦。也不知道在天堂的那個世界裡他是不是也過的那麼窮酸——對了,人死了以後都會去天堂嗎?」

    「不是,」慕容輕輕聲說:「好人進天堂,壞人進地獄。」

    「那就好。」魚頭鬆了一口氣,「我可不想老胡都死了還能在天堂里碰見那個混蛋。」

    慕容輕抿了抿嘴角,「後來呢?」

    「後來?」魚頭在他腿邊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了爪子裡悶聲悶氣地說:「哪裡還有什麼後來,老胡生病死了,混蛋一直沒來看過他。還是那個破小區的片警幫忙給老胡張羅後事。再後來混蛋回來收拾東西,帶了家裡值錢東西走了,房子也賣了。我就沒有地方住了。」

    慕容輕沉默了。

    魚頭又說:「老胡帶我去埋這些東西的時候已經生病了,他說他那個房子、還有這些東西是留著給家裡人救急用的。如果那個混蛋以後遇到了什麼難事兒,又知道悔改了,就讓我帶著他過來挖這些東西。如果他始終沒回來,就當是留給我的遺產了。」

    慕容輕輕輕捏了捏它的耳朵,「你為什麼沒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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