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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16:38 作者: 牛角弓
    青樹當時都聽傻了,結結巴巴地問他,「有這麼嚴重嗎?」

    心理輔導員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人的心理問題遠比他表現出來的症狀更加複雜。要想讓他好起來,就必須讓他放鬆自己——如果他一直身處安全穩定的環境,他的心防就會慢慢放鬆。鬆了,結扣才有可能解開。越系越緊只會讓這個心結最終變成一個死扣。你自己想想吧。」

    青樹也學過心理學的課程,但他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學。所以輔導員的這些話他聽得似懂非懂。但是有一句話他還是記住了:最好不要試圖去觸碰這個心結。所以再次見到慕容輕的時候,青樹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一種若無其事的態度,就好像他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注意力並沒有集中在慕容輕的身上。青樹說不好自己這種偽裝是否成功,但是他能感覺到慕容輕在看著他的時候,眼神已沒有初次見面時那種冷森森的抗拒了。

    青樹猜不透慕容輕為什麼會突然想去看看自己的出生地,但是他猜測這種尋找本源的舉動一定源自某種心理上的渴求:對於自己的重新認識與重新定位,以及對於自己世界觀的某種痛苦的修正。

    這其實也是凌冬至曾經走過的歷程。一個人,只有找到了自己的根,才會有做人的底氣。因為生命所需的所有營養,都要通過根系來吸收,來傳輸,直至送達每一片枝葉。

    他和凌冬至是這樣,慕容輕也同樣如此。

    他們出生在這裡,即使族人們都已經死去,他們也要活下去,把這個種族曾經的輝煌與他們遭受過的苦難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生命的意義也正在於此。

    青樹幫著慕容輕把大包小包搬上車,不太放心地囑咐他開車要小心,「快過年了,大家都急著趕路,高速上估計車不少。」

    慕容輕點點頭。

    青樹又說:「按之前的計劃,青豆應該今天就回來的,結果他們那邊下雪,高速封了。最快也得後天從能到。我還想讓你們也見見面的。」

    「會有機會的。」慕容輕說:「冬至說你也要去濱海?」

    青樹笑著說:「對,我的調令已經下來了。過了年就過去。」

    慕容輕鬆了口氣,「太好了。」青樹調去濱海工作的話,他身邊的親人又多了一個。而且青樹還是特警,聽起來好厲害的。

    不知道他跟裴戎比起來哪一個更厲害一些?

    「那就提前給你拜年了,」青樹拍拍他的肩膀,「新年大吉,恭喜發財!」

    慕容輕忙說:「也祝你發財!」

    青樹哈哈大笑。

    慕容輕回到濱海的時候是臘月二十三,正好是北方過小年的那天傍晚。他的車裡除了青石鎮的果酒、村子裡收來的山蘑、木耳、村里人自己殺豬做的臘肉、香腸之外,還有凌冬至特意囑咐要帶回來的臨潼大石榴,據說凌媽媽特別喜歡這個。

    慕容輕進門的時候,小六正在家裡做飯。他們醫院臘月二十就開始放假了,他這兩天在家裡除了搞衛生,還置辦了不少年貨,就連山里過年時常備的麻花油果也炸了不少。其實他們哥倆也吃不了多少,這些還要分出一部分拿去送人的。裴家、莊家、凌家,雖然城裡人現在都不怎麼提倡吃油炸的東西,但是大過年的,沒有這些東西會比較沒有過年的氣氛。

    小六幫著他把東西搬回家,再一份一份分出來。慕容輕單獨給張玉包出來一個大份兒,這可是他的准嫂子,小六在人情世故方面不像他這麼圓熟,他得時不時幫幫忙。要是因為小六的木訥把個好姑娘給放走了,小七都會替他感到肉疼的。

    轉天一早慕容輕就拉著一箱一箱的東西去給朋友們送年貨。第一站先把小六送到張玉家樓下,看著他提著大包小包上樓了,才開車去了凌冬至家,把送給凌爸凌媽、莊老爺子、和家兄弟還有凌冬至夫夫倆的東西一股腦都卸在了御景苑。然後繞路去了工棚和古玩街,把一早就給工作人員準備好的紅包和年禮發下去,走完這個程序,「六七家」也就該關門歇假了,再開門要等到過了十五以後。

    最後一站是裴家。裴老是他的叔爺,一向待他親厚,再加上慕容輕出門一趟心境有所改變,再次見到裴老的時候就覺得格外親切。裴老看見他也挺高興,問了他出門的事兒,又埋怨他買那麼多東西,亂花錢。

    這邊兩個人正聊著天,方姨從廚房探頭出來說:「我給小裴送午飯去,裴老你吃完飯把碗筷收到廚房就好,晚上我過來了洗。」

    慕容輕沒聽明白她的話,「送飯?」警局現在都不管飯了?要家屬送飯上門?

    裴老嘆著氣點了點頭,「就是給那個臭小子送飯。」

    慕容輕愈發疑惑,「裴警官單位沒有食堂?」

    裴老長長地嘆了口氣。

    慕容輕剛進門的時候就看出裴老臉色不好,還以為老人是因為快過年了忙的,沒有休息好。這會兒離近了細看,才發現他的眼睛下面淤著淡淡的青色,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不僅僅是沒有休息好,這明顯就是有心事的樣子。

    「出什麼事兒了嗎?」慕容輕被他這幅樣子嚇到了,不自覺的就緊張了起來。

    裴老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還不是那個臭小子又住院了。這都年根底下了,他這是誠心不讓我過好這個年!」

    「裴警官……病了?」慕容輕有點兒摸不著頭腦,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還不太像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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