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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16:38 作者: 牛角弓
慕容輕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了一些,「他跟我不同,他很喜歡小動物。」
凌冬至反問他,「你不喜歡?」
慕容輕沉默了一霎。他想起小時候在山崖頂上遇見的那隻老黑貓也曾經問過他同樣的問題,當時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現在的他依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因為這並不是單純的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問題。
凌冬至笑了笑,「來濱海也有小半個月了,感覺怎麼樣?」
之前的話題被放到一邊,這讓慕容輕悄悄鬆了口氣,「還好吧,就是太吵了。走在街上總覺得眼花繚亂。你知道我是山里長大的,在我們那兒,一年到頭也見不到這麼多人。」
凌冬至被他的語氣逗得笑了起來,「人多才好開店啊,沒有客流量哪裡來的生意呢。」
慕容輕嘆了口氣,「要開店也只是個想法,真要實施起來還早著呢。我師父有幾個朋友在這邊,我還得去拜訪拜訪他們,聽聽他們的意見。」
凌冬至說:「需要幫忙就說。」
慕容輕的唇角微微挑了挑,「我知道。」
據說他們這一族當年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天災加人禍,一族的人都遭了難,只有幾個小輩被早早送出了山,這才倖免於難。
還真是悲慘的身世。慕容輕心想,這比被無良父母無情地拋棄還要悲慘許多。
他並不喜歡這種背負著什麼的感覺。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那只是個傳說,與自己完全無關。
慕容輕要拜訪的人姓裴,叫裴勝武,是一名已經退休的大學教授。據說是他師父何茂的同門師叔。
何茂是十幾年前慕容賀從昌南一帶請回來的制瓷高人。據茂叔自己說,當初慕容老爺子請他北上是為了研究如何把南北制瓷的精髓融會貫通,好讓慕容家的制瓷技藝更上一層樓。那時候慕容賀還不老,身體也健康,對於光大門楣還抱有一種極其熾烈的熱情。
不過他這種急於創新的願望到底也沒抵過對於自家手藝的珍視。對於茂叔,他既不捨得放他離開,又生怕他會用自己的手藝帶歪了族中的子弟,因而頗不願意慕容家的孩子與他太過親近。如此這般,反倒便宜了被打發來照顧茂叔起居的慕容小七。
慕容輕雖然也叫慕容老爺子一聲爺爺,但論起親疏遠近,他只是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旁支子弟,在慕容老爺子眼裡他的身份跟家裡打雜的工人也沒什麼差別,是絕對沒資格學習慕容家祖傳的手藝的。因此當茂叔說想收慕容輕做徒弟的時候,慕容老爺子很痛快的就答應了。對於慕容小七與茂叔的親近,慕容賀甚至是有些欣慰的。他也擔心茂叔繼續無所事事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會動了離開平安集的念頭。用一個無關緊要的慕容小七就能套著他一直給慕容家賣命,對慕容賀來說,這買賣實在太划算了——當然那個時候慕容小七還沒有被他別有用心的堂兄慕容錦推出來做籌碼。對於慕容賀而言,小七也僅僅是一個名字。
第6章 罰款二十
裴勝武雖說是何茂的師叔,但是單看外表的話至少比何茂年輕了十歲。慕容輕坐在裴家的客廳里,看著相貌清雅風度翩翩的裴教授,忽然就為自己那個一臉黑皮皺紋,頂著半禿腦袋的師父掬了一把同情淚。
這人生啊,該怎麼說呢。
裴教授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想師父了,連忙和聲細氣地安慰他,「他都十來年沒回過老家了,回去看看也是正常的。他既然說了回來找你,那就肯定會回來的。他這一輩子也沒成個家,老家那邊也沒什麼特別近的親戚了,以後肯定還是要跟你一起過的。」
慕容輕連忙點頭,心裡卻有些哭笑不得。
裴勝武又說:「前天打電話的時候,你師父還誇你呢,說你把他的本事學了個全,而且青出於藍。能聽他這麼夸誰,可是不容易啊。」
慕容輕怔了一下。何茂那個倔老頭是個火爆脾氣,當著他的面從來沒說過一句誇讚的話,沒想到背地裡會這麼說他。慕容輕抿了抿嘴角,心裡忽然有些感動。
裴勝武也有些唏噓,「說起來我也二十多年沒見過他了,要是真能在這裡定下來,你們也該有個打算。你和你師父是怎麼想的?」
慕容輕忙說:「我是想開個店,買賣一些舊東西,或者自己燒瓷。具體的情況師父讓我問問叔爺的意思。」
裴勝武蹙眉沉思。
慕容輕也不打擾他,靜靜坐著一邊品著今春的新茶。他看得出裴勝武是個挺風雅的文人,但是於細節方面卻並不過分講究。他住的是一套公寓房的底樓,帶個小小的院子,在城市裡看應該屬於條件不錯的了。但是房屋的裝修卻十分簡單,家具擺設也都是很普通的東西。就拿這套茶具來看,無論是瓷質還是器形,還不如慕容輕自己燒瓷的時候作廢的東西來的精細。
慕容輕來過裴家兩次,除了裴老自己,就只見過一個做飯搞衛生的阿姨。慕容輕不好過問長輩的私事,暗自猜測他大概也跟自己師父一樣,是個獨自過活的孤老頭子。何茂過來也好,他們倆至少可以互相做個伴兒。
裴勝武輕輕咳了一聲,「你師父有幾樣老東西寄存在我這裡,東西都不錯,要是開店的話,正好可以拿去鎮店。」
慕容輕頓時領會了他話里的意思,「叔爺的意思是古玩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