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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16:38 作者: 牛角弓
這個孩子好像從來都沒有高興過。
慕容輕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的問題。他二十多年的記憶就像散發著惡臭的一塘爛泥,能見得了光的事除了有小六這樣一個體貼的哥哥之外,就只有拜茂叔為師這一件事。有什麼事是值得他笑的呢?
慕容賀示意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抽屜里放著幾個盒子,最上面躺著一個白色的信封。慕容輕拿起這個信封交給他,慕容賀卻搖了搖頭,「這是留給你的,收好。」
信封里是一張銀行卡。
慕容輕看看它,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去把他們叫進來。」慕容賀像累極了似的閉上了眼睛,「我會跟他們交代清楚,從此以後你跟慕容家再無瓜葛。想去哪裡都行。」
「不會再有人拿你哥哥要挾你什麼。」
「你自由了,小七。」
【第一卷 六七家】
第5章 同鄉
慕容輕睜開眼,那隻毛皮蓬鬆油亮的哈士奇仍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蹲坐在地上,兩爪放在身前,一雙藍汪汪的漂亮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慕容輕稍稍有些意外,從它主人透露的信息來看,它應該沒有那麼好的耐心才對。
好吧,事實上它主人的原話是「這貨從早到晚喜氣洋洋上躥下跳,每天至少有二十個小時處於狂躁型精神病患者的發病狀態。」沒想到他都睡了一個回籠覺了,它居然還坐在原地。慕容輕看了看手錶,這一覺少說也有二十分鐘,要不要告訴它的主人,他家的寵物已經創造了一項原地待命的新紀錄呢?
哈士奇似乎沒有注意到慕容輕看表的動作,仍然呆愣愣地坐著。慕容輕仔細看它兩眼才發現它看起來雖然像是在盯著他,其實眼神是有些渙散的——這是想心事呢?!
慕容輕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抬起手在它眼前晃了晃。
正在魂游天外的大狗抖了一下,像是被這個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慕容輕看見它脖子上蓬鬆的軟毛都炸了起來,又一根一根平順了下去,然後那雙略微有些茫然的狗眼裡慢慢地凝聚起一種憤怒的神色。
「你是故意嚇我的!汪!」
慕容輕看著它跳腳,忽然覺得身邊有這麼一個小東西作伴好像也挺有意思。
這條大狗有兩個主人,其中一個名叫凌冬至,是濱海市一所私立中學的美術老師,同時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慕容輕和他哥哥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城市落腳,也是因為他的緣故。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但是他們之間卻有一種比友情更為牢固的聯繫:據說他們出生在同一個小山村,身體裡流淌著同一種神秘的血脈。
慕容輕覺得即便他們不是同鄉——他對這一點始終半信半疑,因為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但是僅憑著他們都擁有辨識獸語的能力這一條也能成為極好的朋友。他一直覺得共同的秘密是比什麼紐帶都更加牢靠的盟約。
慕容輕瞟一眼面前的大狗,對它臉上惡狠狠的小表情十分不解,「你一直瞪著我幹嘛?」
大狗頓時怒了,「你欺負我家冬至,都還沒道歉!」
慕容輕吃了一驚,「我哪有?」
大狗氣勢洶洶地衝著他呲牙,「你讓他給你拿杯子!你為什麼不自己拿!別人來了都是自己去拿,才不會使喚冬至動手呢!」
慕容輕對它的說法嗤之以鼻,「冬至是這裡的主人,我請他拿東西那是尊重他的意思。當著主人的面兒自己動手去拿東西那才是在欺負他呢。你搞反了,二貨!以前別人當著你的面兒欺負他的時候,你是不是屁顛屁顛地坐在一邊看熱鬧?」
大狗呆愣了一下,眼神中慢慢流露出一種快要哭出來似的憤恨,「你瞎說!」
慕容輕懶得跟它多費口舌,眯著眼躺在躺椅上曬太陽。
晌午的陽光穿過頭頂茂密的枝葉,絲絲縷縷地照在他身上。鋪著木地板的走廊下面是種滿了花草的精緻庭院,靠近欄杆的地方種著幾株西府海棠,花期已過,綠茵茵的枝葉在草地上投下一片愜意的陰影,兩隻棕色的狸貓擠在陰影里睡得肚皮朝天。
走廊的另一側是廚房的後門,隔著一道玻璃門,慕容輕看見凌冬至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正朝這邊走過來,腳邊還圍著一隻圓嘟嘟的虎斑貓。慕容輕看著他一臉和氣跟貓咪說話的樣子,覺得這位「族人」真是一個骨子裡溫柔善良的人,跟他哥哥差不多。要說有什麼區別,就是他家慕容陸的性子還要更綿軟一些。
凌冬至從廚房裡走出來,用空著的那隻手在大狗腦袋上揉了揉,在慕容輕旁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笑著問他,「睡著了?」
慕容輕點點頭,「來濱海的這些天,天天都在外面跑,腿到現在還是酸的——旅遊也是個體力活兒啊。」
凌冬至笑了起來。
大狗撲上來,一腦袋扎進凌冬至懷裡,嗷嗚嗷嗚地叫喚,「冬至,都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讓別人欺負你了!」
凌冬至不知道它又抽的什麼風,揉著它的大腦袋安慰了一會兒,直到它甩著大尾巴跑去找樹下的幾隻貓玩,這才轉過身莫名其妙地問慕容輕,「它受啥刺激了?」
「誰知道呢,」慕容輕聳了聳肩,「大概是想你了。」
凌冬至抿嘴一笑,「家裡有個寵物多有意思啊,像你家小六,天天跟動物們在一起。嗯,說起來真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