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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4:15:50 作者: 惜禾
對著滿目期望和如此好的機會,喻大夫一點沒猶豫,聲兒很沉:「內天我加了兩台手術,您喊別人去吧。」
這拒絕的理由其實不太牢靠,邱主任要是想安排,自個就能把這兩台手術給替嘍。可到底是心疼,沒在得意門生跟前泄露半點,瞭然點個頭,配合著:「成,回頭我跟李大夫說說……」
目光在他臉上尋了尋,有話想說,卻不落忍,囫圇咽進元寶肚裡,搭在肩膀上的手輕輕拍拍喻大夫後頸:「去忙吧,有空來家裡,你師娘惦記你。」
「哎。」這倒是應下了,可就沒見這小子露頭!
算算,都三年了,這三年裡,喻蘭洲跟在甲乳科病房生了根似的,哪兒都不願意去。
、、、
彭鬧鬧跟著護士長過流程,還是覺得神奇,內心感嘆唏噓,喜悅藏不住,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叫齊護士長停下來:「你樂什麼呢?」
小姑娘摸摸臉,趕緊把表情收一收,專心學習。領導說什麼她都乖乖點頭,也不用小筆記,人看著很活泛聰明,齊護士長挺滿意,問她:「跟你們院都差不多吧?」
彭鬧鬧原來是協和的,相比積水潭也不差,謙虛點說,這姑娘也是科里哪兒需要就能搬哪的一枚釘。她笑著戳戳電腦:「系統都一樣。」
齊護士長放心了,覺得小丫頭很快能上手。
目光尋到她的燕尾帽上,上面夾了一枚水晶髮夾,誇她:「你這髮夾蠻別致。」
「我妹妹送我的。」小姑娘愛嬌地摸摸,顯然很喜歡。
接著就得了一疊護士守則和院裡規章制度,領導今兒不讓她跟著扎針,先把資料看明白再說。
彭小護士初來乍到坐在小桌前翻資料,時不時開小差抬頭往前望。她的位置正對著喻蘭洲的照片。也不知是哪一年拍的,上面的人一臉淡笑,意氣風發,一件白大褂就能穿出與眾不同的味道。
小姑娘瞅瞅周圍,開個小差,摸出手機美滋滋給妹妹發消息:【我看見我男神啦!我天我倆一個科室!!!】
正要吹噓自己因禍得福的時候,大夫們查完房出來了,她趕緊把手機收起,對著鏡子正了正小帽,在周一鬧哄哄的早晨里,喊住了喻蘭洲。
面對面的,她胸口掛著個夜班平安的伸縮懷表,沖他笑得格外不生分,喚他:「學長!沒想到在這裡能遇見你!」
話語熱絡,笑的真心實意,很歡喜,眼裡亮晶晶。
喻蘭洲則沒有表情,眼鏡後面一雙波瀾不興的眼,白大褂里一件很乾淨的棉質長袖,口袋裡別著黑色水筆。
他身後就是那張照片,明明是同一個人,卻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彭鬧鬧見過從前的他,所以眼前的這人叫她感到不真實。
「你不記得我啦?」見他沉默,她像戳破的氣球耷拉下來,正想自我介紹一番,就見喻蘭洲毫不關心地抬腳走了,只留下一句:「給3床加個MRI。」
小姑娘自討沒趣,訕訕摸鼻子,跟在喻蘭洲身後的寶大夫上前打招呼,是個自來熟:「我叫於小寶,今年住院總,有事你找我。」
說完瞅了眼又回到靠窗桌子那邊的喻大夫,寬慰小護士:「甭介意,喻老師沒別的意思,著急上台呢。」
於小寶三十不到的年紀,白了一半頭髮,個頭是北方男孩一貫的高大,挺能聊:「你倆以前認識啊?」
都被人忘記了叫什麼認識……小姑娘低頭摳手指:「沒,不認識。」
於小寶也沒多問,笑著:「那你跟3床說一聲,現在約估計傍晚能排到。」
彭鬧鬧點點頭,噠噠噠跑去3床。
臨床外科是一門很大的學科,按照器官組織分得很細,管心的叫心外,管神經的叫神經外,神經外的大夫開不了心外的刀,心外也搞不定內些神經。在急診要是來個面部縫合的病號,那得最起碼兩個科室會診,耳鼻喉給縫到眼下,眼科接手往上走。
甲乳科是個很有特色的科室,負責人體的甲狀腺和乳腺,多是腫瘤病人,都要進行很長一段時間的放化療,所以這兒的病人看外觀就能分清新舊——
身上繫著紗巾吊著手走廊里溜達的都是剛手術完;一身輕鬆過來,打兩瓶藥水就出院的是老病號。
這一間住的都是新病人,都剛接受或者還沒接受自個生病的事,對這個都還弄不清楚,也就想打探打探人家是怎麼得病的,為什麼會輪到自個。
感情外放的就大大咧咧從頭到尾說詳細,內斂的就安安靜靜聽,聽完自個心裡琢磨,偷偷抹個淚。3床的大姐45歲,門診收進來目前尚未確診,和隔壁床一個乳腺炎聊得火熱,見護士進來也不避諱,就是話語說得含糊了些,意有所指:「跟我欠他奪少錢似的,問他點事愛答不理,就只會開檢查,我可是認識衛生局的李局長!」
一聽彭鬧鬧說下午做核磁共振,連話都懶得含糊了:「瞅瞅,瞅瞅,又開檢查,合著有提成是怎麼地?剛他怎麼不當我面說?」
一旁的乳腺炎也說:「我也做了可多檢查,今早五點就進來抽血,抽了我七*八管子。」
小姑娘從病房退出來,跑電腦邊查3床病例,裡頭大夫醫囑已經開出來了,膝關節和甲狀腺沒半點關聯,這肯定是病人喊疼了才會查,就怕晚期骨轉移。
、、、
齊護士長這天沒讓值夜,小實習準點下班回家,可也沒見她高興,騎在小電驢上給妹妹打電話:「他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