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學校的禮堂上，擦得發亮的皮鞋踩在台上，發出咚咚的清脆響。周遭都是一片黑暗，碩大聚光燈陡然將一大片光束投到一個人身上。貴氣又俊美的少年，宛如從黑夜中如王者一般突然降臨到舞台中央。

    他身子如蒼松一般挺立端正，坐到鋼琴旁。手上第一個音符按下去的時候，整個世界就像被輸入了暫停鍵，周遭喧譁的聲音都瞬間消停下來。

    其中幾個評委露出震驚的表情，而容越只是聽到第一個音符，只是覺得有點莫名的熟悉。

    但隨即蹦出的旋律讓他震驚了。這首曲子裡面蘊含了最極致的痛苦和最極致的快樂。要將這兩種情緒彈出來並不容易。這首曲子曾經被列為史上最難彈的曲子，不僅僅是因為需要高超的技巧，而且還要要求演奏者內心要有洶湧到極致的情感。

    柏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彈這首，只是這短短這幾天，實在是讓他回憶起以前太多痛苦的往事，而他的習慣就是通過彈鋼琴來發泄。

    悠揚悅耳的琴音緩緩地從雙指間流瀉而下，這份蔓延不近的快樂讓柏夜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開心的時候。童年，柏夜的童年也很快樂，他會去捉弄家裡的貓。家裡的貓膽很小，最怕狗了，有時候他會捉住貓，特地把它放在狗面前，惡趣味地欣賞貓抓狂的樣子。也有第一次考到滿分那種高興，還有爸媽帶他出去到處玩的開心。

    緊接著，琴音陡然一變，急促的轉調，似壓抑到最深處的情感猛然間爆發。

    眼前的場景陡然變得模糊起來，柏夜整個人仿佛置身於那個被無數人毆打嗤笑的時候，數不清的拳腳落在他的身上，沒有人來救他。還有小時候想吃零食卻被爺爺強烈地訓斥。他的貓和狗也被父母給送走。每天別的小朋友在外面玩沙子，玩具，而他被關在家裡，每天被安排了數不盡的課程等等屬於他自己的壓抑過去。

    接著，柏夜腦海里出現了燕青那張幼嫩倔強的臉。

    來到這個世界，說是要保護好燕青，卻還是讓他失去了……

    那個倔強的小孩子爸跑了，媽死了。從小爹不疼娘不愛。柏夜至今還記得燕青看到小黑貓死的那一幕，極致痛苦的表情。

    他沒有金手指，也沒有預知的能力，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呀。

    直到琴聲消失很久後，觀眾和坐在下面的評委才如夢初醒。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在流淚，很多人被喚醒起曾經最傷心和最快樂事情。

    「這首曲子，讓我想起我那已經去世的媽媽。」

    「天哪，柏夜彈的太好了，我不懂鋼琴，但是他彈得讓我忘了一切。」

    「我要路轉粉了，柏夜應該叫鋼琴王子，容越根本彈不出他那樣的。」

    「啊啊！男神！男神！你彈鋼琴的樣子好帥，帥到我心肝里去了。」

    觀眾席上同學們都開始狂熱地尖叫起來，有的甚至還激動地把手裡買的螢光棒給扔了過去。

    容越明白他敗了，即使沒有評委的宣判。他剛剛竟然也投入了進去，甚至還掉眼淚了，柏夜的琴聲讓他恍然間竟然再次看到他的溫柔又慈愛的母親。

    柏夜從台上謝幕後，回到候場間。容越看到柏夜，起身站了起來。

    「你比我有天賦得多，」容越高昂的頭垂了下來，像只落敗泄氣的公雞。對方這個水平已經遠遠不是他能達到的境界了，容越不能再騙自己對方彈得好是運氣，而是他自己都達不到那種令人膜拜的天賦。

    「你彈得挺好的了，這次我能從你的琴聲中聽到你的初心，」柏夜稱讚道。容越在他看來，還不至於壞的徹底。這次居然意外地讓他覺得不錯。

    他居然能聽出自己的初心。容越愣在了原地，他本以為對方會說幾句嘲諷的話，但沒想到卻是衷心的稱讚。在上一次被完敗後，容越就吸取了經驗，明白是自己的心被欲望所蒙蔽。所以他特意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沉下心裡，不再想任何一切，只是專注於如何演繹手下的曲子。

    那一次，讓他回想到了第一次接觸鋼琴的快樂。

    很快，兩人被工作人員叫上台，一起去領獎。而柏夜毫無疑問是冠軍，而容越則是季軍。他以前領獎的時候，都會高昂著頭，迎接著來自眾人的誇讚和羨慕的目光。而這次領獎的心情卻不同往日。他忍不住眼角偷偷瞥向柏夜。柏夜臉上只是淡淡地笑著，似乎這個獎盃堆他而言，就像一個水杯一樣普通。

    燕青從來沒有懷疑過柏夜不會贏。他真的很神秘，有很多很多未被挖掘出來的東西。這位來自界的靈魂，廚藝很好，彈鋼琴也很好，會打架。燕青忍不住好奇這麼優秀的人為什麼會死，而那麼多壞人卻沒有早死。

    幸好，對方借著柏夜的軀殼被他遇到了。既然遇到了他就絕對不會放手。

    「同學，我能要下你的微信嘛，」一個長相很秀氣的女孩害羞地伸出了手機。她剛剛坐觀眾席上，一眼就看到了這個長的比明星還要精緻好看的少年。

    在朋友的攛掇之下，她就勇敢一次，上前去要微信。

    「同學，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燕青擰著眉直白地拒絕了。

    女孩紅了臉，結結巴巴跟燕青說了幾聲抱歉，就走了。

    燕青知道對方也是鼓起勇氣才向他開口，但是很抱歉，他心裡滿滿的被一個人一直占據著，現在，未來，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