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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9:46:50 作者: 青耳
    她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霍律師,阿申有東西要交給你。」她低眉的那一瞬間,眼角有晶瑩的淚光閃了一下。

    她胸口起伏,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霍燃,手指卻克制不住地顫抖著,鼻頭微紅,眼淚一下就滾落下來。她緊緊地咬著下唇,整個人就像一張繃緊的弓。

    她的嗓音很輕:「這是我在房間找到的,爺爺在撞門進去的時候,我的手機收到了一封定時郵件,是阿申發的,他讓我去房間那個上鎖的抽屜里拿一封信。」她聲音里的哭腔早已經遮掩不住,哽咽著,「爺爺撞開門之後,不讓我進去,我就知道阿申出事了,然後我就讓人進去取了那封信……我沒看過這封信,阿申的郵件中指明了要給你。」

    霍燃看了謝申的太太一會兒,慢慢地拆開了這封信。

    謝老分明不知道這封信的存在,睜大了眼睛,眉宇間流露出驚訝的神色,臉色越發可怕。他使了個眼色,保鏢就趁霍燃不注意,搶走了他手中的信。

    霍燃微微擰了一下眉頭,似乎並不驚訝於謝老的舉動。

    謝老快速地瀏覽著謝申的親筆信,越看,他的手指越是攥緊。等到閱讀完,他的神色頹喪又絕望,往後踉蹌著坐了下去。

    「阿申……阿申……」

    他透著精明的眼睛一點點變得渾濁,充滿了紅血絲,眼裡有疲勞,有絕望。

    霍燃神色淡然地從謝老手中拿過信,謝老沒有反對。

    霍燃把手放得比較低,方便蘇予也能看到。謝申的字並不好看,大約因為他寫得很著急,還很潦草。

    「霍燃,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你做錯了事情,你的無罪辯護並沒有成功,甚至害死了我……我是開玩笑的,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你和陸渝州,但不得不承認,作為律師,你和那小子都很優秀。很多律師都是偽君子,包括我自己,他們又想賺錢,又想對得起職業道德,同時又想在群眾面前表現出悲天憫人的模樣,生怕其他人鄙夷他沒有人性道德。」

    「對當事人不帶有任何偏見,是很多律師都無法做到的事,但是你做到了。法律很有意思不是嗎?法學思維也很有意思,我說了那麼多話,只要沒有可靠的證據,你是不是都不相信?」

    「不過,你相信或者不相信都無所謂了,這個世界已經很糟糕了,我已經對這個世界厭惡了。」

    「晚晚的確不是我殺的,我和晚晚糾纏了三年,我一直沒能給她一個名分,甚至多次讓她墮胎。我也動手打過她,只要她說想離開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在外面受的憋屈,我總是發泄在她的身上。案發前不久,我的太太懷孕了,我爺爺希望我能收心在家裡,他也忍受夠了我和她的關係。所以,他將我關在家裡,限制了我的行動,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在學校散布她勾引已婚男人的消息,又公開了她貧窮的家境,讓她在學校遭受排擠和歧視;他還給學校施壓,讓學校開除她,不給她畢業證書;他讓她正在打工的咖啡店開除了她,停了我給她的卡,還讓她遠在老家的家人來B市找她要錢。爺爺這個人,固執了一輩子,不喜歡被人忤逆,也沒有什麼同情心,他是想將她逼走。」

    「其實,晚晚從第一次墮胎後,就患有輕微抑鬱症。她想和我分手,我好不容易才從家裡出去,見到她的第一面,她就說她要離開B市,她受不了了,要和我分開。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嘗試著挽回她,但她還是要離開我,我沒忍住,又對她動手了。案發當晚,她喝了點酒,我就帶她開了個房間。那天晚上,她給我煮了一杯牛奶,牛奶里放了安眠藥。第二天,我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是她拿刀在我臉上劃得疼痛讓我驚醒了。她是想殺了我吧,她跟我發生了爭執,說是我毀了她,她不能再生育,無法畢業,掉入了深淵中。她說她在我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藥,就是為了讓我陷入深度睡眠,她好殺了我。她說她恨我,要拿刀刺我的胸口的時候,刀被我奪了過來。我又愛又恨,又愧疚又憤怒,情緒已經不是我掌控得了的,我當著她的面,朝著自己的胸口刺了進去,所以胸口的那一刀是我自己刺的,臉上的傷痕是她劃的。」

    蘇予胸口發堵,謝申真、假話摻著講,假作真時真亦假。

    「晚晚看到我的胸口流血之後,很崩潰,也要拿刀捅自己,我不敢賭,只好先離開了。我胸口的傷其實不深,嗬,可笑吧,我根本就沒那個勇氣。因為身上有血,所以我換了一套衣服後走了出去,買藥給自己上藥。路過咖啡店的時候,我走了進去。那個咖啡店是盛晚第一次打工的咖啡店,也是我和她初遇的地方,我還記得她的笑容、她的美、她的一切,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時間能重來該多好。」

    「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我才離開,晚晚就在房間裡自殺了。她的心比我狠多了,她捅了肚子好幾刀,是恨自己曾經流產傷害孩子,她捅自己的胸口、心臟,是恨自己不該愛上我,最後她捅的是脖子。這樣的死亡方式太疼了。」

    「警察根據酒店工作人員提供的線索來抓我的時候,我明明不相信,內心深處卻又覺得,這就是晚晚的選擇。我整個人都崩潰了,克制不住地顫抖。我後悔,我恨我自己。警察帶我去辨認現場,我看到了晚晚死亡的照片,知道她的致命傷,法醫無法精確地確認她的死亡時間,所以,我承認是我殺了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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