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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9:46:50 作者: 青耳
    這一句話仿佛刻薄到極點,她在最低谷的時候,放棄了霍燃,卻又在他事業攀升的時候,重新回來。

    人們最厭惡的是落井下石,最無用的是錦上添花,偏偏蘇予都做了。

    齊若沒有說話,蘇予繼續往外走。

    走廊微暗的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光束重疊,細小的塵埃起伏。蘇予平穩了呼吸,轉過彎,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那個人的身影在柔軟的地毯上拖曳出長長的影子,深深淺淺。

    蘇予的心臟猛地停頓了一瞬,腳步也停住,這個人是霍燃。

    霍燃微微低著頭,睫毛在眼眶下落了一片陰影,幾乎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走廊這一帶很安靜,隔絕了宴會廳的音樂聲和嘈雜聲,吵鬧的聲音如同被抽空了一樣,模糊又遙遠。

    蘇予的心往下重重地一落,她想到了她剛剛和齊若的對話,雖然沒有什麼,但一時間,她忽然想不起自己說了什麼,能想起的就是最後一句話。

    她想表達的意思和說出來的意思,其實是兩個含義。

    她的思緒有些混亂,腦海有些空白,目光怔怔地盯著霍燃。

    霍燃抬起頭,手指間似乎夾著一根還未點燃的煙,他看到蘇予的時候,把煙往一旁的垃圾桶里一扔,深邃的臉部輪廓一半隱於黑暗,一半露在廊燈下。

    他的喉結微動:「過來。」

    蘇予身體微僵,雖然她聽到了霍燃的話,但手腳就是沒那麼快反應過來,等到霍燃叫第二遍,她才猶豫了一會兒,靜靜地走過去。

    蘇予站在霍燃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蘇予,蘇予仰頭想看清他的神情,不然她的心裡只有無盡的慌亂。

    霍燃卻忽地一隻手將她按到懷中,不讓她看他,她的臉貼著他的西裝領口,微微垂著頭,仍舊僵著身體。

    燈光不亮,人影也有些不分明。

    霍燃抱她抱得緊,遠遠看上去,就像只有一人在似的。

    他垂下眼瞼,盯著蘇予的頭頂,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頭上。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樣的沉默太過磨人。

    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這一句話讓蘇予愣怔了半天,她的思緒轉了一個圈,才反應過來霍燃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句話,幸好他沒有誤會。

    蘇予下意識地推開他的胸口,仰頭去看他的表情,看到他淡淡地挑眉笑著,表情溫柔又懶散。

    下一秒,他又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兩個人就在走廊上安靜地抱了好一會兒。

    蘇予也無聲地勾唇笑了起來。

    她和霍燃的重逢,正是因為他們都對過往難以釋懷,也都對未來懷有期待。

    她離開,是希望霍燃能有好的未來,她回來,是因為霍燃已經有了好的未來。

    他們不會再被她父親輕易拆開了,不會再像年少那樣,妥協於金錢和勢力。

    霍燃想起當年他被蘇予甩了之後,有過憤怒,有過絕望,他自暴自棄過,論文答辯的時候狀態不太好,去遞交簽證材料的時候丟三落四,回復offer的時候甚至有種想要撕掉offer的衝動。但他不敢,那份offer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的前途,也是他和蘇予能重新在一起的唯一籌碼。

    而那時候,蘇予和陳言則訂了婚,又考進了檢察院。而他呢,前途未卜,奶奶生病在床,蘇予的父親幾次出現威脅他,數落著他的罪狀,將他打擊得一蹶不振。

    他仍記得蘇治國的最後一句話——「霍燃,如果你還想去留學,你就該明白怎麼做對你最好,不然我就不能保證,留基委的資助金會不會到你手中了。」

    那段時間,大概是他這輩子自尊心最強的時候吧,卻又偏偏被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他不是不恨蘇予,他恨她,恨得心臟生疼。

    他恨她什麼呢?太多了,他分不清。

    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卻又想她想得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那時候哪裡還有什麼恨。他騙不了自己的,比起恨,他對她更多的是愛,愛而不得。

    過往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放映,從禮堂初見,到小旅館門口的意外碰見,再到後來的告白,最後是分手。

    他睜著眼睛,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拼命地給她找理由——她是被她爸爸威脅的,她不希望他的留學前途為了他們的愛情葬送。

    但他無法說服自己的是,蘇家想讓她和陳言則訂婚,她會是陳言則的未婚妻,或許,她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

    這個事實就像一根硬刺,扎在了他的心中,連呼吸都是疼的。他攥起了拳頭,骨節分明,青筋凸起,還是壓不下那股不甘的火氣。

    最開始他想的還是以後怎麼奪回蘇予,想得多了,他就無法抑制地想像她和陳言則結婚的樣子、她給陳言則生孩子的樣子,想像她為人妻、為人母。到飛機起飛的時候,他看著窗外越來越遙遠的城市,心裡一片疼痛,然後就冒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震驚的想法。

    他大概這一生都會等著她吧,不管她是未婚、已婚還是離婚,他都會帶她回家。

    有時候,人一輩子也只會愛這麼一次,愛得轟轟烈烈,因為他一輩子只會遇到一個這樣的她。

    年會結束,蘇予回到家裡,在老宅住了一個晚上。因為第二天她得繼續上班,而她的車又不在,所以她就隨便從家裡開了一輛車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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