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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2:49:19 作者: 籽瀲
寧妍汾扭頭,發現女兒真的在笑,而且發出了咯咯的聲音。
「鳳儀姐,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笑,我以為她是個啞巴。」
「怎麼會?這不是挺正常的嘛。叫什麼?男孩女孩?」
「叫寧可,女孩。」
「呀,難怪這麼漂亮。」冉鳳儀抱著奶娃哄:「小可可,小可可。你有一個小哥哥喲。」
冉鳳儀的兒子比寧妍汾的女兒大半歲。
寧妍汾如實告知了自己的情況,冉鳳儀說:「那你就留在弘河,找份工作吧。」
寧妍汾說:「我要看著寧可兒。」現在就算讓她上街乞討她都肯,更何況這麼好的條件。可是女兒太小了,丟給父母帶,她不放心。
她甚至懷疑,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他們會不會弄死她的女兒減輕負擔。
「你先試試嘛。」冉鳳儀說,「就住我這裡,孩子有保姆幫你照顧,小可可吃哥哥的奶粉也是一樣的。你就用我的電腦投簡歷,守著電話就行,不用到處跑。」
遇到冉鳳儀,寧妍汾的人生開啟了新篇章。
因為冉鳳儀的關係,她用不著再擔心女兒打疫苗,也不用擔心她沒奶粉吃,更不用擔心去醫院被人冷眼以對。
冉鳳儀欣賞寧妍汾的勇氣。寧妍汾感激冉鳳儀的幫助,留在弘河,幫冉鳳儀看服裝門店。
寧妍汾的身材符合南方女人的審美,說話聲音好聽,人長得又漂亮,她穿什麼,客人就買什麼,還非要買她身上那件。
這一年,冉鳳儀家門店業績猛增。
除了每個月給她開工資,冉鳳儀送奶粉、送尿不濕給寧妍汾,連續送了一年。
這對寧妍汾來說,這份雪中送炭,比贈她金山銀山來得更實在。
寧可一歲半的時候,冉鳳儀必須去老公的公司上班,顧不上品牌門店,幾個月不上新,客戶流失。門店關門之前,冉鳳儀給寧妍汾介紹了一份別的工作。
這份工作不能帶孩子上班。寧妍汾不好意思再把孩子放在冉家,她知道保姆帶一個孩子,和帶兩個孩子的價錢是不一樣的。她拒絕了冉鳳儀的好意,把寧可送回了老家,交給寧姥姥撫養,並承諾每個月給她們打錢。
已經快兩歲,再怎麼殘忍,也下不去狠手了吧。而且她肯付錢,女兒就是他們的搖錢樹,張淑琴應該不至於太過分。
冉鳳儀抱著兒子,送寧妍汾到火車站。
她捉住兒子的小拳頭,笑說:「季臻跟妹妹握握手好不好?握握手,等以後長大,第一眼就能認出妹妹喲。」
季臻像是聽懂了,伸手抓住妹妹的小拳頭。
兩個奶娃,小手抓在了一起。嘴裡咿咿呀呀,像是在道別。
一別十五年。
寧妍汾拼命掙錢還債,想再存點錢給女兒買大房子。
她很少有時間休假。
但是她的苦,沒人看得見。
外人眼中的寧妍汾,沒心沒肺,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身邊的追求者無數,但無一成功。
求而不得就貶低她,說她的錢來路不明。她一笑置之。笑得像天神,不屑與愚蠢凡人計較。
她以前遊戲人間,生死看淡,沒有理想,空有夢想。
女兒成了她全部的精神寄託。
她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一天天的,長得越來越像那個人。也漸漸地失去了面對她的勇氣。
每面對她一次,她就會病一次。女兒說她不想要姐姐,想要爸爸。
她去哪裡給她找一個爸爸。
程子域就是寧妍汾的病根。
每病發一次,她就告訴自己要多恨他一分。她不能再喜歡那個狠心的男人。
她越來越恨他。
寧妍汾笑嘻嘻地把寧可接到弘河,帶她去市區最豪華的酒店吃了一頓飯。
她看著女兒,說:「想不想姐姐?」
女兒長大後越來越像那個人,就連眼睛裡的隱忍都像。
寧妍汾無法理解,一個十五歲的小孩,怎麼就學會了壓抑自己,冷漠得不像個孩子。她心想,這大約就是基因。
「想。」寧可說,「你就會回去陪我一起讀書嗎?」
女兒眼睛裡的冷漠與隱忍,變成了掩不住的脆弱。
這是寧妍汾第一次從寧可眼裡看到與「脆弱」有關的情緒。
她笑:「你怎麼回事呀寧可兒,這麼大個姑娘了,還要姐姐陪。」
寧可拿起書包,包口大開,像是要吞噬掉那張小臉。
她拿出一幅畫,畫上是她臆想中的爸爸媽媽,「姐姐,你能告訴我,我的爸爸媽媽是長這樣嗎。」
寧妍汾敷衍地看了一眼那畫,「是吧。不過你爸爸死得早,我沒見過。」
寧可抿著嘴,望了望她,顯然不信,卻也沒有再追問。
寧妍汾笑容燦爛:「你今天話很多唉,怎麼,是不是快要考試了,緊張呀?」
寧可說:「他們不喜歡我,欺負我,只有你不會欺負我。」
女兒從來不會主動訴苦,她很像親生父親,會隱藏情緒。
她主動說出來的欺負,那一定不是普通的欺負。
寧妍汾的指甲掐進了肉里,低聲問:「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
寧可像是也很茫然:「欺負著玩。」
寧妍汾問:「你學習成績好,又乖巧漂亮,他們為什麼突然都要欺負你?欺負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