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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2:49:19 作者: 籽瀲
    寧妍汾背脊明顯僵了一下。

    寧可攥緊繃帶:「我不想要爸爸,只想要媽媽。你不要再這樣了,我不想沒有媽媽。」

    寧妍汾肩膀很薄,寧可的身材長得像她,也是瘦瘦的,看著弱不禁風。

    寧可說:「我給你畫的生日禮物,名字叫《我和媽媽》,你要是喜歡,今後每年過生日我都畫一幅。你要是死掉了,就看不見。」

    寧妍汾沉默了一會兒,吸了吸鼻子:「你又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回你房間去。」

    寧可問:「那你還死不死?」

    「不死了。」寧妍汾抬手擦眼淚,「我還沒等到你畢業,掙錢養我呢。」

    「嗯。」

    「你走呀。還站那兒幹嘛?」

    「怕你想不開,又想死。」

    「我才不會跳樓,臉摔扁好醜的。你轉過去。」

    寧可轉過去。

    寧妍汾的房間門關上。不一會兒,又打開。

    寧可轉身,就見寧妍汾敷著黑面膜出來,高傲地揚起下巴,說:「想看我落魄的樣子,沒門兒。老娘永遠是最美的。」

    寧可:「……」

    她很懷疑,寧妍汾沒死成,該感謝她這臭美的性子。

    「我今天忘了吃藥,一下子沒控制住情緒。」寧妍汾不著痕跡地解釋:「之前我割腕那是嚇唬程子域的,不那樣,他不肯離婚,萬一家暴打我,我跑都跑不掉。」

    寧可:「程子域打過你?」

    「沒有。不過他每回在床上都想弄死我。」

    「……」

    「反正他就是精蟲上腦,根本就不愛我。你不要替他說話。你剛說的,不想要爸爸,只要我,你要是騙我,就跟他一樣,是渣女。」

    「不騙。」寧可說,「你答應過我,不死。你要再尋死,我就叫程子域爸爸。」

    「一言為定。」

    「你剛說的藥,是什麼藥?」

    「抗抑鬱的。如你所願,我就一神經病。」寧妍汾不以為意,「放心吧,以後定鬧鐘,不會忘了。」她朝樓下探了探頭,說:「我女婿在樓下等你,趕緊下去吧。」

    寧可怔了怔,走到陽台邊往下看。

    季臻抬頭朝她這個方向望了望,低頭看手機。

    寧可收到消息。

    季臻:【下來】

    寧妍汾已經幫她把外套拿出來,「外面好冷的,你別讓他等久了。我困了,敷完面膜就睡覺,你不要來吵我。」

    「嗯。」

    寧可出了電梯,一路小跑到門口,一頭扎進季臻懷裡。

    她再也裝不下去了。

    寧妍汾的自殺,讓她內心繃著的那根線霎時間斷裂。所有壓抑的情緒頃刻間爆發。

    她靠在少年懷抱里,嗚嗚直哭,再也扛不住沉默帶來的壓力。

    季臻摟著她,輕聲問:「嚇著了?」

    她顯然是情緒緊繃到了頂點,抽泣著說:「程子域騙寧妍汾,我知道,卻不敢告知真相。我怕寧妍汾的前路被堵死,怕她覺得難為情,我怕她會討厭我。」

    「程子域拋棄了我,可他愛寧妍汾。寧妍汾說討厭他,可她又願意用一生去和他糾纏。我想要個家,溫馨的,哪怕磕磕絆絆,哪怕貧窮的家。」

    「有的時候,我恨寧妍汾把我帶到這世上,有時候又恨自己莫名其妙成為了她的牽絆。那種感覺,就像是因為我的命,耽誤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季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跟這世界和解。」

    她終於有勇氣把長久以來,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傾訴。

    季臻很高興她願意在他面前袒露心聲。將她按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那就跟著我,我替你劈開它們。」

    寧可抬起頭。

    少年表情驕傲得不屑置辯:「以暴制暴的特殊時刻,武力能解決問題。」

    他像是要去打架。

    她不禁一愣:「你要去劈誰?」

    季臻抬手拭去她臉上的眼淚,說:「世俗,道理。」

    「道理不是用來講的嗎?」

    「道理就是用來劈的。棍棒底下出道理。」

    「……」

    季臻鬆開她,見她裡面只穿一件很薄的睡裙,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走。」

    寧可問:「去哪?」

    「劈道理。」

    前面繞個彎,就是賦迎亭苑一期。

    季臻把寧可帶去了家裡的VR室。

    遊戲名字叫《別跟老子講道理》。

    勾選少女角色。

    畫面中所有的「困難」、「方案」、「卷子」、「病痛」都被錘爆了。

    特別解壓。

    這款遊戲是季臻跟幾個朋友共同研發的,已經在國內上市。他高中時經常打遊戲,原來不是不務正業。

    玩了兩輪,寧可遍體舒暢,打出了一身汗。

    季臻帶她上樓去洗澡。

    她住過的房間沒變,還和高中時期一樣。

    痛哭一場,大汗淋漓,熱水仿佛能衝掉所有的壓力。

    寧可洗完澡出來,季臻坐在沙發上,抬眸看她,「好點沒?」

    「好了。」她坐過去,「你還不睡嗎?」

    季臻側目。她的五官小巧,眉眼艷得勾人,臉上清清冷冷沒什麼表情,但她一開口,聲音卻異常溫柔。

    他閒閒地說:「在等你。」

    「等我?」

    「嗯。」他攬過她,「等你挑戰個十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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