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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2:49:19 作者: 籽瀲
    季臻眸色凜然,正要起身。

    「你平時不照鏡子?」少女冷冷的嗓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季臻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一面。

    只不過,這股強勢並非天生,像是迫不得已的偽裝。

    寧可接著說:「那我幫你照一照。」她轉身走到趙戀婭跟前。

    趙戀婭很上道的,迅速從書包里掏出化妝鏡遞,雙手奉上。

    寧可轉身,把鏡子對準陶倩倩的臉:「你看鏡子裡這女的,像不像個小三?」

    陶倩倩一下子站起來,橫眉怒目道:「你罵誰呢?」

    寧可依然是漠然的表情:「你罵的是鏡頭下的紙片人。」她收回鏡子,「我罵的,」再次把鏡面對準陶倩倩:「是鏡子裡的賤人。」她平淡的語調,仿佛「賤人」這兩個字是什麼高雅之詞。

    陶倩倩氣急敗壞道:「你不就是個山溝溝里出來的窮鬼,裝什麼裝啊!——」

    「陶倩倩。」寧可揪住陶倩倩的頭髮,眼睛裡寫滿了不良情緒:「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把寫著季臻外號的本子放我桌上的。得罪我沒什麼,得罪了季臻,你也知道,他是怎麼對待給他取外號的人。」

    「還有,我們農村人野蠻,手重。不信你大可以試試。我的命沒你大小姐金貴,不介意抬高我的身價。」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安靜內向的亡命之徒。表面風平浪靜,實則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陶倩倩沒想到這個貧困生會這麼兇狠,像是要跟她搏命。

    最重要的是,她拿季臻威脅她。

    她扭頭看向季臻。

    少年目光冷厲,像是下一秒就要衝過來把她撕了。

    寧可適可而止,鬆開陶倩倩的頭髮,替她重新綁了個馬尾,晃了晃鏡子:「陶同學,還梳馬尾麼?不梳,鏡子我拿走了。」

    她轉身回到座位,把鏡子還給趙戀婭,低聲說:「謝謝。」

    趙戀婭咬拳頭星星眼望著寧可:「可姐!您好A啊!我喜歡你,交個朋友嘛?」

    寧可垂下腦袋,應得溫溫柔柔:「好。」

    少女剛才的狠勁兒一下子全沒了,仿佛拽陶倩倩頭髮那一把,用盡了她所有的憤怒值。

    季臻盯著少女瘦弱的背影。

    那次他在地鐵路口打架,她見了,面不改色繼續過路。一看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俠。

    這樣一位鋼鐵女俠,那個雨天,怎麼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慘成那個樣子?

    他很確信。

    她有秘密。

    季臻趴在桌上,看似在睡覺,課桌底下,手機彈出「寧妍汾」的百科。

    只有一句很簡短的介紹:「影帝程子域的新婚妻子」。

    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可姐。」趙戀婭一臉崇拜:「我有一事求教。」

    寧可:「好。」

    「就是,之前陶倩倩栽贓你都沒這麼生氣,為什麼這次反應這麼大?」

    「因為明星也是人。」身後傳來季臻散漫的聲音。

    寧可想為剛才借他的名嚇唬陶倩倩這事兒道個歉,扭頭看他。

    季臻也正看著她。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寧可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說,轉過去坐好。

    她總覺得,他剛才那個眼神怪怪的。

    就像——

    年邁老父親對犯錯誤熊孩子的縱容。

    寧可又扭頭確認了一下。

    這一次季臻低著頭,應該是在玩遊戲。

    他發頂長了雙眼睛似的,倏然抬頭,而後朝她挑了下眉。

    季臻的眼睛很漂亮,特別是上挑的眼尾,散漫,但十分勾人,看誰都含情脈脈。寧可分不清他那一瞥是意味深長,還是真的含情脈脈。

    但她覺得,他有點犯規。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寧可沒再和季臻一起搭地鐵。下課也故意拖到很晚才走。中午去食堂吃飯也坐得離他遠遠的。

    她疏遠得太刻意,季臻應該也察覺到了。但他並沒挑明說破,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

    寧可見他這麼坦蕩蕩,反倒是懷疑自己多心了。

    她竟然對他的一個眼神耿耿於懷了這麼久。

    也難怪花瓶臻名聲在外。以前寧可還覺得引起交通堵塞太誇張,這麼一看,季臻那張妖孽臉,確實讓人心神不寧。

    周六下午。寧可到馬路對面劉大姐的小賣部買了一包衛生巾,然後去小區自助櫃買水。

    小腹隱隱作痛,電梯間邊上一直沒信號掃不了碼,她又沒帶零錢,不想頂著大姨媽來回跑,只好等著,看一會兒有沒有人過來買水幫她代付一下。

    等了幾分鐘,沒人。

    寧可正準備上樓,眼尾餘光瞥見一身運動服的季臻。

    他一張臉賞心悅目,天賜美貌,在哪裡都是一道絕美風景線。

    「花瓶臻」根本就擔不起他的美貌。

    應該叫他「臻漂亮」。

    季臻目不斜視,經過寧可身邊,把她當成透明人一般,徑直走向電梯間。

    寧可脫口喊了聲:「臻漂亮。」

    喊完她才猛然驚覺。

    她竟然!把心裡想的喊出來了!

    他應該沒聽出來……

    吧?

    幾秒鐘的沉默,對寧可來說是個漫長的等待。

    她維持著表面冷靜,轉頭假裝在欣賞小區裡的花花草草。營造出一種那些花也可以漂亮、路邊的樹也可以漂亮、她並不是喊他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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