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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2:38:52 作者: 水清墨
顧盼彎起唇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該說的都說了。梁安當年給我爸提供的那批建材確實是假冒產品,程方那邊從未給過任何公司授權生產他們公司的產品。」
江裴「噢」了一聲,繃緊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一點。
這事他前兩天就托人查出來了,但沒告訴顧盼,怕顧盼氣急攻心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江裴攪拌泡麵,看似隨意的又問了句。
「梁曦月曾在程方公司任職,竊取了程方公司的公章,蓋了不少所謂的授權生產協議。」
而她爸,當初就是因為那紙蓋了程方公司公章的授權協議,才相信梁安提供的建材是符合要求的。
既然有授權協議,那肯定就是和程方公司線下生產廠家生產的材料規格型號質量都一樣。
畢竟程方這麼大的一個公司,沒理由放任別人生產偽劣產品來砸自己的招牌,肯定會派人監督質量的。
誰能想到授權協議是假的呢?
顧盼語調平平,聽不出來什麼情緒,「事發後梁曦月坐了幾年牢,半年前才放出來。」
而梁曦月進公司正好半年。
也就是說,梁曦月一出來,就進建安了。
顧盼抬了抬眼,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裴。
江裴找到她時,也是半年前。
倒不是懷疑江裴會和梁曦月扯上什麼關係,只是如果當時沒有遇到江裴的話,她的注意力肯定會全放在梁曦月身上。
梁曦月城府不深,只要多加留意和試探,她早就能從梁曦月身上查出這一段事。
不必兜兜轉轉,遲了半年才知道。
可轉念一想,顧盼又覺得這大概冥冥之中就註定好了。早一點知道只是徒增痛苦,她拿梁安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時機剛剛好,公司堆了這麼多項目,工期長回款慢,而好幾筆大額的欠款積壓,下個月就到付款期限了,更別提那些小額的欠款,以及必須按時支付的人工費用。
公司資金肉眼可見的周轉緊張,這個時候她借著江裴或者程行止的名義,多拿幾個利潤十分樂觀的大項目回來吊著,就能讓梁安自己往坑裡跳,陷入一蹶不振的窘境。
江裴低頭吃泡麵,吸溜聲很大,壓根沒注意顧盼的注視,只發出了一聲聽似驚訝的「嘖」聲。
可他如果真的驚訝,就不會是這麼平淡的反應了。
顧盼有心詐他,趁著江裴專注吃泡麵,突然問道:「我說的這些,原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裴脫口答:「上周。」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叼著半筷子麵條,一時間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上周就知道了,卻沒告訴她。顧盼皮笑肉不笑,「那你知道得還挺早。」
江裴把叼嘴裡的面吃下去,張口想要解釋,但又發現這事確實是自己做得欠。
只好放下泡麵,坦白:「我原來一直沒把你懷疑梁安的事放心上,是我的不對。」
在江裴看來,顧盼爸爸工地出人命事故這種事還真不一定會是被冤枉的。施工現場有多危險,做工程這行業的人都知道,稍一不注意就會出事。
所以當初顧盼她媽回娘家求助,娘家的幾個兄弟姐妹,並非真有那麼絕情不幫她,而是都勸她面對現實,妥善處理那起事故,該賠錢賠錢,要是沒有缺錢他們也願意幫忙。然後重新開始生活,不要緊抓著過去不放。
可顧盼她媽不聽。
因為在家裡排行最小,顧盼她媽是被家裡人寵著長大的,也就養成了股倔性。
一旦執拗起來,誰都拉不住。
大家原本想,晾幾天,等顧盼她媽受點挫折就好了,誰都沒有想到,顧盼她媽最終以那樣剛烈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眾人後悔不及,可也沒有任何挽回的辦法了。如果時光倒流,他們一定會順著顧盼她媽的意思,不會反對,也不會勸她放棄。
直到半年前,江裴陰差陽錯遇到顧盼,他和家裡長輩,都當顧盼是不願意接受父母故去的現實,擰著股勁說要去查梁安,等時間一長這個勁淡了就好。
眾人有過一次教訓,便讓江裴什麼都順著顧盼的意思,避免她會像她媽一樣,做出什麼應激的事來。
但要說真的上心去幫她查,那真是沒有。
直到前一陣子,看到那紙授權書,江裴才真的信了顧盼的話,她爸的那個項目會出事故,確實不是意外,而是因為材料質量問題造成的。
江裴因此才上心,花了不少錢,又走了不少關係,總算才把那個項目的始末弄清楚。
而事故的真相遠比顧盼想的還要殘酷一些,所以江裴才沒告訴她。
但眼下,顯然是瞞不住了。
顧盼笑了一聲,眉眼間卻沒有半點笑意,「我原來就奇怪,憑你江家的權勢,要是真想查一件事,哪有查不到的理。原來不是查不到,是不想查。」
她爸的那個項目在黎城。而黎城是綠城附屬城市。
江家在綠城政商兩界通吃,想要查什麼事,多的是人和手段。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不想查。」顧盼說,「無非就是你們看不上我爸,覺得一個白手起家的窮小子不靠任何人卻能在短短几年內就攢出一點家業,全是因為各種偷工減料投機取巧。項目出了事故,你們心裡只怕會想:看,壞事做多了終於出事得到報應了吧?你們從來都不信我爸是冤枉的,一心記恨著當年我爸花言巧語騙走了你們江家的千金,又怎麼肯去費心查。我說得對嗎,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