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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56:30 作者: 星楠喬
    林楚的心柔軟下來,笑了笑,「南阿姨。」

    南阿姨是林家從小把林楚帶大的阿姨,對待林楚親如女兒,許久不見,她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些許,歲月淺淡了她的容貌,卻沒有改變她對林楚的疼惜之心。

    一進門南阿姨就一把拎過林楚的手提包幫她掛起來,讓她坐下。就像小時候放學後,南阿姨會拎過她裝載著書的書包,還會慈愛地拍拍她的頭,招呼她趕快去吃飯。

    沒曾想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自從林家發生變故,母親出車禍之後,南阿姨就成了長期在這裡照顧母親的唯一的林家的人。

    「南阿姨,你自己也要注重身體,」林楚猶豫片刻,忍不住問道:「我媽媽最近還好嗎,有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南阿姨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堪,眼神帶著說不出來的,類似一種愧疚的神色。林楚心裡一驚,沒有再問,「嚯」地站起身,向病房裡間跑過去。

    「瑤瑤!」

    林楚沒有顧及南阿姨在後面的呼喊,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直到她跑到門口,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病房裡的安靜祥和氛圍即刻被打破,站在裡面正在為林母測量各項指標的陳醫生聽到開門聲,隨即轉過頭來。

    林楚立刻被病床前的儀器吸引住了視線,線條起伏有序,代表著病人生命體徵的平穩。林楚懸得高高的心重重地落了下來,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林小姐,你沒事吧?」陳醫生開口關切地詢問。

    林楚搖搖頭,努力把眼淚憋回去,走上前看清了母親的臉龐,她帶著呼吸罩,像往日一樣閉著雙眼,靜靜地躺在那裡,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但依舊可以看出她絕美的五官。

    「陳醫生,我媽媽她還好嗎?」

    陳醫生目光打量著這個面容精緻秀美而帶著一點憔悴的女孩,心裡忽然察覺到母女二人的長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是療養院專門為林母配備的醫生,從兩年前起就負責林母的診療,對一些林家發生的事情有所了解。

    「林小姐,林太太生命體徵平穩,血壓也正常,短期內生命不會有危險,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沒關係,」林楚眼神平靜,兩年多以來,這個結果她已經無法接受,到現在的平靜坦然,「我只要她活著就好了。」

    人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陳醫生看著她,片刻才發覺自己的失神,心裡忽然想到了什麼抽的一疼,卻有些不忍說出口,「其實林......」

    「瑤瑤,你跑得真快!阿姨年紀大了,體力不行了。」這時南阿姨的聲音在門口傳過來,把兩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看到林楚,她努力牽出笑容,對陳醫生呼喊道:「我們讓瑤瑤單獨和林太太待一會兒吧。」

    這句話很合林楚的意,林楚點頭默認,陳醫生將手指攥緊了緊,像是低低地嘆了口氣,從林楚身邊穿過,和南阿姨一起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關上房門的瞬間,他感覺到南阿姨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換上了一絲憂愁的神色。

    *

    房間裡忽然安靜下來,林楚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呆呆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看了一會兒,她走到病床前坐下,輕輕抬起母親的手,把她貼到自己的臉龐。

    溫熱的體溫從手背傳來,林楚閉上了眼睛,心裡安靜而祥和,腦海中卻不斷湧出過往的回憶。

    記憶中的母親是個眉眼如畫的大美人,在年輕時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影視花旦,在一個場合與父親意外相識,之後兩人又進行了工作上的合作,母親拍了父親製片的電影,隨後兩人墜入了愛河。

    婚後母親生下林楚,想要復出可卻遭到了父親一家上下長輩的集體反對,他們認為父親事業已經相當成功,再加上老一輩對演藝圈的思想偏見,不希望母親再出去拋頭露面,希望她能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做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

    在四面八方的壓力下,後來母親在面對愛情、家庭和事業的艱難抉擇時,最終選擇了放棄演藝事業,從此洗盡鉛華,成為了別人口中林製片人的太太。

    雖是這樣,但那時一提起母親圈中人幾乎人人稱羨,說她找到了最好的歸宿,嫁給了大名鼎鼎的製片公司老闆,而現實母親也的確成了人們眼中上流社會的富太太,衣食無憂,享受榮華富貴。

    但是林楚從小就感覺到,母親過得並不快樂,除了和自己的女兒待在一起的時候。小時候的林楚記得,母親總是出神地看著一些老照片和老電影,即使畫質很差,一點沒有電視上的動畫片好看,母親總是指著電視上某個不起眼的畫面,興奮地說這個人她認識。

    或許直到現在,林楚才明白母親究竟失去了什麼。

    母親對她悉心栽培,把理想寄託到女兒身上,林楚也很爭氣地考上了國內最難考的藝術學院,然後又出國交流,本來一切都在向著理想前進,卻不知意外先找上了門。

    眼淚滴落在手背上,林楚輕輕地抽泣起來,發出微弱的聲響。

    *

    江城宣海日式料理,靠近江水,在頂層可以看到江中行駛的郵輪,視野寬敞而清亮。

    席杉再次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

    落地窗前,男人身材挺拔,直身而立,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窗外天色漸漸落幕,他將手插進兜中,背影莫名有些許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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