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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51:55 作者: 漱石休休
也正因如此,薛郝導演和丁岱十分看重這個角色,即便試鏡已經到了尾聲,也寧缺毋濫,不想隨便選。
方冬綏進來後,首先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薛郝導演開門見山,直接挑了《兄弟日記》裡面的一個情節,雙手撐在下巴處,審視地看著方冬綏,語氣很嚴肅:「你來試一試初見童熠這場戲。」
童熠並不是年幼時便收養的,在他十六歲的時候,父母意外事故去世,緊接著就被童家爸媽收養。而自小就患有皮膚饑渴症的童旻,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初見他的。
劇本中寫到,那是在一個昏暗的夜雨天,童家爸媽接到電話急忙出門,童旻夜晚驚醒,根本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少年時被遺棄的孤獨感從沉壓的心底衝出來,他怯懦地縮在房間角落裡,耳邊布滿窗外的雷鳴和雨聲,把自己抱得緊緊的,不斷的發抖,安全感已在這一時喪失得無影無蹤。
也就在這個時候,童熠出現在他面前。
方冬綏提前細看過劇本,很快在腦子裡回憶了一遍情節,朝著三位面試官點頭:「老師們,我準備好了。」
試鏡房間準備著很多道具,都是今天試鏡有可能用到的東西,然而方冬綏的這一場戲裡,所必須用到的床並沒有安排上,這無疑很考驗他的演技,無實物表演頓時讓隔壁圍觀的藝人們十分期待。
在試戲時,沒有劇本中所寫的電閃雷鳴和瓢潑大雨,方冬綏閉上眼睛,腦子很快被劇本中所寫的情節占滿。
下一秒,他就直接平躺在地上,闔著眼睛,安靜的熟睡。
臉色平靜,平緩地呼吸著,忽然間,他像是聽到什麼聲音,眼皮慌亂地眨起來,緊接著渾身像被雷電嚇住似的,倏然一抖,從床上猛地直起背,雙眼茫然地看向試鏡室的另一側。
那邊空無一物,可方冬綏倏地狠狠抱緊腦袋,精緻漂亮的臉因為心底的恐懼,而頓時變得扭曲猙獰,原本渾濁無神的眼睛裡爆發出狠厲的眸光,痴痴緊盯著空無一物的「窗外」,這番樣子不禁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守在玻璃牆的藝人們都快看呆了,丁岱也是緩緩點了頭,看起來很滿意方冬綏的試戲。
只是坐在正中的薛郝導演仍舊緊繃著臉色,看不出在想什麼。
這段試戲還只是開始,方冬綏抱著頭,將軟順的頭髮揉得亂糟糟,這讓他看起來十分疲憊。
就在這時候,他踉蹌著從地上翻身,倉皇跪坐在另一側,內心的恐懼占據了所有。他無暇顧及其他,身體恐慌地發著抖,嘴唇被牙齒咬得蒼白。他的眼睛似乎看不太清楚,總是迷迷瞪瞪的,眼皮就這樣漫無目的耷著,沒什麼生機的模樣。
而抱在腦袋上的手慢慢往下,他感受到心底充斥著濃濃的不安全感,慢慢張開嘴巴,嘴唇輕顫著,泛白的唇皮有些皸裂,但他還是大張著唇,朝著緊閉的「屋門」尖聲喊道:「媽媽,媽媽,爸爸……」
無人回應。
偌大的房間被黑暗遮滿,除自己外,再無其他的聲息。
一想到這個,方冬綏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瞳仁里遍布驚懼,愣愣盯著「屋門」,安全感和被迫切需要的依戀蕩然無存。他太不滿足了,身上的每一片皮膚都在叫囂和渴求,而他唯有收緊雙臂,將自己緊緊抱住,才能稍微和緩心中的焦躁。
方冬綏整張臉都沒有生機,埋進膝蓋里,默默地將自己困在房間的角落,就像失去牽引線的木偶,或者說枯竭的河道。
薛郝導演看到這裡,嘴角不由往上。
可下一刻,他牽起的嘴角就緩緩凝住,隨即眼睛亮起來,頗為讚嘆地看著方冬綏的動作。
方冬綏忽然間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大概幾秒之後,他埋在膝蓋處的頭慢慢抬起來,茫然地看著「房間門」,聲音很尖,嗓子像被利器破開般,腔調古怪:「你是誰!」
然後他聽到了回復,黯淡的眼眸里滲入一絲光亮,嘴裡喃喃:「童熠,童熠……」在夜晚閉塞的角落裡,被黑暗掩埋少年緩慢站起來。
一場戲演繹得完美,薛郝導演遞給他讚許的一眼,同身旁的兩位面試官眼神交流後,終於露出笑容,沉吟道:「很好,方冬綏,你能說說在這一時刻,童熠心裡的想法嗎?」
薛郝的提問讓在場人驚訝。
按理說來試一個特定的角色,面試官尋常只會問有角色本人的事,很少會提及其他,畢竟來參加試鏡的藝人並沒有看過全部的劇本。IP改編還好,可以參考原著,但《兄弟日記》是純粹的原創作品,薛郝導演的問題著實奇怪。
不過想想,試鏡本就是劇組內部定,並無特定的問題,想必是方冬綏的表現不錯,導演想再多考察考察,算是給他機會。
這樣的念頭一起,在場其他藝人都心裡一緊,面面相覷,嫉妒地看著方冬綏,猜想他有很大機會獲得童旻的角色。
甚至還有嘴巴不把門的藝人已經開始念叨:「咱們多半沒戲了,說是讓回去等,但剛剛薛郝導演的態度誰沒看見,明顯就是滿意方冬綏的。」
「他演的確實還行,技不如人啊。」
楚潼圍觀了方冬綏整場試鏡,自覺他的演技一般,沒什麼特殊的演繹技巧,怎麼就被導演看中了?
薛導居然還滿意地問他問題?
楚潼更覺憋悶,等聽到在場其他藝人的議論聲後,心裡的火哪裡還抑制得住,斜眼看向正在議論的那人,聳聳肩:「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