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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不,我不怕她這個人,我是,我……」謝風華有些恍惚地說,「我不知道……「

    高書南輕輕地將她的頭髮梳理好,別到耳後,溫柔地說:」不知道沒關係,我們再去找她。「

    謝風華蹙眉:「什麼意思?「

    「走吧。」高書南避而不答,攬著她的肩膀,帶著她走到那扇通往頂樓的鐵門前,輕輕一推,門外突然刮進來一陣颶風,一下裹挾著他們倆跌跌撞撞進了門內。

    強烈的燈光突然打到她臉上,刺激得人睜不開眼,她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高書南匆忙拖到一邊。

    一輛貨車呼嘯而來,幾乎與她擦身而過。

    絡繹不絕的車流從她身邊開過去,然而原本該車水馬龍的喧譁路面卻意外地沒有一點聲響。謝風華定了定神,發現只不過打開了一扇門,他們卻已經置身另一個地方。

    這是深夜熱鬧而荒涼的高架橋,熱鬧在於身邊的車輛穿梭而過,連綿不絕,荒涼在於路面陳舊到雜草叢生,裂紋遍布,唯有每隔十餘米的路燈還聳立成一排,依次隱退於遠方,發出一路慘白的光。

    她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看向高書南,高書南沖她頷首。

    謝風華的心跳起來,她撒腿就往一個方向跑,一直跑到高架橋那段沒有遮擋屏障的路段才停下來,在她的左前方果然停著一輛白色的私家車,一個男人拿著刀追著一個女人,女人似乎很懼怕,一邊跑一邊哭著求饒,然而謝風華很清楚,這都是假的,她正在引著那個男的朝設定好的地點跑去。

    這時,強烈的光線刺了過來,謝風華望過去,穿城火車正無聲無息地駛來,它的車燈慘白卻耀眼,就在火車的車燈正對著高架橋這邊時,女人忽然一把托起男人舉刀的手,另一隻手推向他的後背。

    謝風華就在此時沖了上前,伸手拽住男人的後領,一把將他拖了回來。

    然後她反手一擰,將那個男人的刀擰下,遠遠踢開,轉頭冷冷地覷了女人一眼。

    那也還是莊曉岩,同樣的白衣白裙,同樣仿佛弱不勝衣,然而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她臉上的怯弱愁苦全部抽空,直起身,嘲諷地問:」這就是你想做的?阻止我?救他?哈。」

    她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謝風華啊,你翻來覆去想這件事想了這麼久,原來只是後悔沒來得及阻止我?怎麼,你還想救他,從心底覺得沒能救得了他就是你的遺憾?」

    她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謝風華抓著範文博一轉身,莊曉岩居然鬼魅一樣從她身後冒出來,笑得張狂,笑到眼淚都出來了,擦拭著眼角說:「哎呀你可真是笑死我了,想不到你不僅是個沒卵用的警察,而且還是個聖母。」

    「你以為是人都該救?」

    「是法律都公平?「

    她神出鬼沒,倏忽間又從謝風華身邊冒出來,笑嘻嘻地問:「怎麼,你還想勸我不值得為他犯法,做個好人?」

    「笑話!」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謝風華忽然笑了,」一直以來,讓我翻來覆去後悔的是這個。「

    她抓起範文博,握起拳頭,狠狠地朝他腹部猛擊過去,一下就將他打得彎了腰,又屈起膝蓋,狠狠頂上他的腹部,再趁著他疼到彎腰的時候,從背後一腳踹過去將他踹飛。

    她走過去,對著範文博說:「這是為唐貞,你貶低她,辱罵她,讓她覺得自己像條狗只能圍著你轉,我最遺憾的,是沒能在你活著時把你揍成狗。「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淡地說:「但我也知道,你已經死了。「

    好像為了印證她這句話,地上的範文博開始漸漸縮成一團,越縮越小,直至看不見身影。

    謝風華抬起頭,冷冷地看著那個莊曉岩。

    莊曉岩笑:」因為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嗎,風華姐,你揍了範文博又說明什麼呢,殺了他為唐貞報仇的人是我啊,從頭到尾,只有我關心她,只有我愛她,你所謂的友情就是屎你自己沒發現嗎,如果你真在乎她,又怎麼會完全沒發覺她有抑鬱症,又怎麼會完全沒察覺範文博對她的精神虐待?你覺得你說不知道能推得乾淨?別人能說這話,你能嗎,你是個警察啊,還他媽是個刑警!「

    「你不知道?你騙誰呢?「

    「你只是不想理,不想深究,你只顧自己那點破事,你聽任她一步步走向死亡,她沒有向你求助過嗎?她難道沒有哪怕一次向你暗示救救她嗎?」

    謝風華痛苦得渾身顫抖,她想起最後一次見唐貞的情形,那麼多反常的細節,但她確實沒深究細想過。

    「我說中了吧?哈!」莊曉岩高興得拍起手來,「她向你求助,你卻置之不理,死了人後也只有我來收拾殘局,你說,你有什麼資格抓我?」

    她身形一轉,瞬間出現在謝風華身後,伸出手強制性地按照她的頭,逼著她低下去看著高架橋下,笑著在她耳邊呢喃:「風華姐,你這麼難過,為什麼不做點實際的,比如從這跳下去?」

    「謝風華!」

    高書南焦灼的聲音響起,謝風華偏過頭,看見他跑了過來,想靠近又靠近不了,急得不行的模樣。

    這個樣子的高書南很少見,她忽然有點想笑了,抬起手,反向擰過莊曉岩的手掌,用盡力氣將她的手一點一點地扳了下去。

    「我不怕你,」她乘勝追擊,用力扭過莊曉岩的胳膊抵在她身後,「我不怕你,我只是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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