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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誰說沒證據,」老慕像下定決心了似的,簡要地說,「跟我來。」
第41章
謝風華跟著他又穿回剛剛那個平房。老慕重新開了門,手一推,嘎吱一聲,門洞大開。
那股霉味依然揮之不去,哪怕此刻陽光普照,這個地方依然被周圍高樓擋住,陽光只能照進一個小角落,剛剛不覺得,但此刻進來卻發現這裡頭有種說不出的陰寒之感。
老慕穿過天井,走到屋子前面,掏出鑰匙擰開了那把掛在門上的生鏽鎖頭。
「你怎麼會有……」
謝風華忽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像老慕這樣的人,能弄來大門鑰匙,自然也能弄到屋裡的鑰匙。
老慕輕輕推開門,一股更為濃重的腐爛怪味撲鼻而來。
待適應了裡頭昏暗的光線後,謝風華漸漸看清了屋內的陳設,全是現在的年輕人看不上眼的老式家具,但卻看得出來款式一致,顯見當年住這的人花了心思追求統一。沙發扶手和茶几上甚至還保留著鉤針鉤出來的鏤空蕾絲墊,上面是精心織就的方塊菱形圖案,只是年深日久,原來的白色已經變黃變黑。
老慕說:「這是我姐拿鉤針織的,她雖然好吃懶做,卻有一雙巧手。」
謝風華四下打量這間屋子,分明可以從細節中看出曾經住這的主人花了很多心思打扮和維護它,哪怕沒什麼錢,但也儘量在牆上掛一幅畫,在角落裡擺一束花來點綴自己的起居室,若說他們對生活全無熱愛和期待,斷然是做不到這點的。
她忽然皺起眉,走近了牆邊,用手在牆上微微一抹,發現除了灰塵卻全無白色粉末。
「你也發現了?」老慕輕聲說,「這個牆後來重新塗過,而且是塗漆。」
「什麼時候塗的?」
「反正不是他們住這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當年這牆的顏色是淺綠的,看著就跟長了青苔似的。」
謝風華沒有說話,而是走進了臥室,臥室也很小,一張大床、一個衣櫃已經占據了絕大多數空間,但臥室的牆貼著牆紙,那是花團錦簇的田園風格,現在早已發黃潮濕,個別地方還出現脫落斑駁的現象。
謝風華驀地回頭,看向老慕,她清楚從對方眼中看到罕見的悲傷。
只是這悲傷並不濃厚,或者摻雜了太多別的東西情緒,顯得一閃而過。
「我說過,觀察力曾經是我賴以活命的仰仗。」老慕淡淡地說,「沒錯,你看到的,你懷疑的,也是我看到的,我懷疑的。」
「我在臥室梳妝檯那發現了這個。」
他張開手掌,手心裡靜靜握著一個鏤空雕刻的黃金雞心墜子。
「這是?」
「這是我當兵後拿工資給我姐買的,她那個人見錢眼開,送什麼都不如送金項鍊金耳環這些好。」老慕聲音低沉,「她拿到後雖然嘴上嫌樣式土,但其實喜歡得很,天天戴著不肯拿下來。諷刺的是,這個情況還是我姐夫悄悄告訴我的。」
「你是想說這個墜子不該在那?有沒有可能因為它是不小心被忘了收起來?」
「有這個可能,但我姐是個什麼人呢?那是個離個婚沒刮夠老李三層油皮不罷休的人,她這樣的,一旦起心要跟男人跑,絕不會落下任何一件值錢首飾。除非……」
謝風華嘆了口氣,替他把話說完:「除非這東西不是她落下的。」
老慕收起了墜子,說:「還有一件事。」
「你說。」
「老城區雖然監控不到位,但有個特色是住樓房的人沒有的,就是這裡的鄰里關係穩定而且互動多。我姐夫住的這片,周圍全是幾十年老鄰居,對他們發生的這點事大家茶餘飯後都很有興趣討論,我讓人打聽了一圈,聽到這麼一個傳聞。」
「什麼傳聞?」
「說不是我姐拋下我姐夫,而是反過來,是我姐夫不要我姐。」
謝風華詫異問:「怎麼說?」
「傳這話的人叫劉二平,是這片的老光棍,一輩子遊手好閒不幹活,好在父母留下兩間房,他租了一間給外地人,就靠這點租金過活。這個人平時喜歡在拐角的小店裡吃飯喝酒打牌,有時候一打就到大半夜。他說我姐走的那晚上,他跟幾個朋友都瞧見了,拖著個箱子趾高氣昂地走,見到他還白了他一眼。到了後半夜他喝完酒回家,又瞧見我姐拖著個箱子回來了,進了自己家門。因為這個,他一直認為我姐原本是想跟人跑,但跑過了又後悔回來,可老李嫌棄她,她氣性大,結果賭氣又走了。」
謝風華蹙眉:「他看清楚你姐回了家?那後來呢,他有沒有看到人再出來?」
老慕搖頭:「實際上沒有,他喝多了,尿急,在巷子裡的電線桿那撒尿。只是聽見拉杆箱的聲音,隱約覺著是個女人。」
「你確定?」
老慕微微笑了下:「他沒撒謊的餘地。」
謝風華環顧四下,問:「這裡,李叔叔回來過嗎?」
「沒有。」老慕說,「他不賣,也不租,就鎖著。據他說,這裡留著,也許有天我姐回來還能找到家。」
謝風華忽然覺得這句話令人不寒而慄,她喃喃地說:「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藉口,專一、念舊,人們最多說他傻,但沒人能挑得出錯。」
「而且能完美地杜絕別人給他介紹對象。」老慕頗有些諷刺地說,「附近的七大姑八大姨不能給他說媒拉縴,個個都怨上了我姐,說她人走了還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