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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你猜?」
謝風華一字一句地問:「他連你都要牢牢控制,對唐貞只會更沒安全感,控制得更激烈,對嗎?」
莊曉岩嘴角上鉤,露出一個諷刺意味十足的笑:「你總算聰明了一次,沒錯,範文博不是個東西,就算他對唐貞真的有感情,他也依然不是個東西。」
謝風華握緊了拳頭,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地聽下去。
「這麼說吧,我跟我姐在這場婚姻中最大的不同,不在於範文博愛誰不愛誰。」莊曉岩輕聲地說出格外尖利的話,「我們真正的不同在於,我不愛範文博,但她愛,她是真真正正愛那個王八蛋的。」
「範文博,我從跟他結婚第一天就琢磨怎麼騙他,弄死他,他洗腦那些話對我來說都是屁話,我常常一邊聽一邊在心裡笑,就那種罵人水平還沒我親爹花樣多呢,詞彙貧乏,想像力有限,唯一的優點不過就是自以為是,知道怎麼將別人的自尊踩在腳下使勁碾而已。」
謝風華喃喃地說:「可唐貞不一樣。」
「唐貞不一樣,」莊曉岩看著她,輕聲說,「對她來說,範文博是她的愛人,愛人說這些,那就真的會毀了她,里里外外,一點不剩。」
「哎你說,愛這種東西這麼不值錢啊?」莊曉岩笑著問,「活人盡幹這種陰間事,圖什麼?爽嗎?」
謝風華感到不寒而慄,她艱澀地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莊曉岩沒有直接回答,卻問:「有水嗎?」
謝風華站起來,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遞給她,莊曉岩接過了,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呼出一口氣說:「謝了。」
她停頓了一下,說:「上回你不是拿了個玻璃鎮紙過來,看來你去過我們家了。」
「是。」
「兩套連在一起的房子了,一套是亡妻住,一套是現老婆住,是不是想得很周全。我姐生前住的房間,一絲一毫都沒變過,因為範文博時不時要過去緬懷一下,聽起來像個情聖吧?可惜那套房子的書桌、臥室床頭、客廳電視櫃都裝過攝像頭,這可真是煞風景喲。」
「那些攝像頭呢?我上次去並沒有見到。」
「人都死了,還裝著幹嘛,當然是拆了。」莊曉岩笑嘻嘻地說,「但是我找到當初範文博捨不得刪的監控錄像哦,就在那台電腦里,你猜我看到什麼?」
謝風華機械地重複:「你看到什麼?」
「我看到唐貞,我那個傻姐姐,一遍一遍地寫悔過書。就在那張書桌上,用那個玻璃鎮紙壓著。那玩意兒我也寫過,我不用看內容都猜得出肯定在上綱上線,深挖自己的思想意識問題。」
莊曉岩譏諷地笑:「你看,愛到底是什麼害人不淺的玩意?就因為愛,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沒戒心,不設防,掏心掏肺還怕對方嫌棄。像唐貞那種人,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沒人比她更適合當個好老婆,她簡直生下來就擅長此道,但是有什麼用呢?」
「你做得好他嘲諷,你做得不好他相當樂意進行全方位打擊,你在外頭承受多大壓力他不管,你要說訴苦,他有一籮筐混帳話在那等著你。他口口聲聲說愛你,照顧你,離了你不行,但實際上,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你明白你是個廢物,做什麼都不行,做什麼都不對,你只適合呆在家裡不出去,千萬別出門丟人現眼。全世界你只能依靠他,因為只有他大發慈悲肯包容你的愚蠢、無知和無能。」
「唐貞啊,那麼開朗溫柔,對誰都好的人,就這麼給磋磨出了憂鬱症。這還不算完,範文博不肯讓她看醫生,因為他很享受唐貞變得越來越脆弱無能,只能依附於他的狀態。很快就不能工作,很快連門都出不了,以前那些朋友都無法來往,到那時,唐貞全世界就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嘖嘖,真是掌控欲的最高境界。」
「可惜他沒想到憂鬱症會死人。」莊曉岩收斂了笑容,有些陰沉地說,「有一次給我發現,他在唐貞的床頭哭,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她床頭哭。」
謝風華低下頭,心裡憋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她看著莊曉岩說:「所以你必須殺了他。」
莊曉岩報之以微笑:「是的,我必須殺了他。」
「而且要讓他身敗名裂的死。」
「要不然多不好玩,」莊曉岩看著她笑,「我想過很多種辦法,想來想去不過就是直接送他去死,但他死了,追悼會上人家要念悼詞說此人生前是個精英,是個成功人士,孝順父母,對社會愛心有責任感,錯的只是娶了個喪心病狂的老婆,我一想到那個畫面就想吐。」
謝風華點頭:「確實,那個畫面太噁心。」
「範文博最好面子,連跟我出門都要裝好好先生。我不能允許他死了都被當成好人,」莊曉岩深吸了一口氣,重複了一遍,「我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說說你的計劃。」
「看了唐貞的錄像後,我就決定動手了。」莊曉岩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我讀職高的時候就不是好學生,認識一兩個能搞點特殊東西的人。一場夫妻,要餵他吃了致幻劑簡直不要太容易。與其說他對我沒戒心,倒不如說他太瞧不起我,以至於想不到我會對他下手。我把致幻劑加進飯菜里,他吃了,慢慢的,他開始控制不了脾氣,暴躁敏感,跟個更年期大媽似的,他那張虛偽的面具漸漸掛不住了,而且哦,他還開始出現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