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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老季再問,但我們查到同一天下午,你與周平山出入附近平價酒店,出來後他手上有傷,你帶著大墨鏡遮住臉。
她說,我是跟周平山去了旅館,但那是因為他對我有非分之想,叫我去開房,我一開始沒意識到這點,以為他好心幫我離婚才去的,但進去後他動手動腳,我意識到不對就馬上離開。他手上的傷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而且我怎麼會找人來打自己,我又沒瘋。
老季問,周平山已經承認是他動手,而且我們從沒查到你這三年來有任何求醫記錄和家暴報警記錄,範文博從來沒家暴你,報假警做偽證,憑這兩條就可以刑事拘留你!
莊曉岩居然面不改色,反問在場的警察什麼算家暴?範文博時不時打我耳光,揪我頭髮,踹我兩腳算不算家暴?這些傷去驗連極輕微都不算,犯得著就醫?報警了你們警察願意受理?
她由始至終都堅持自己無罪,有理有據,邏輯通暢,致力於營造自己無助弱小的形象。然而與此同時,她的神情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時候的莊曉岩一改之前深入人心的柔弱形象,全程一直不僅平視老季,目光還時不時瞥向一旁的謝風華,她的眼神中儘是嘲笑和挑釁,仿佛在說沒錯,我就是在胡說八道,我知道,你們也知道,但你們能奈我何?
老季甩出殺手鐧:「周平山已經把他與你合謀殺死範文博,並偽造成反家暴正當防衛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莊曉岩,你抵賴是沒用的。」
「他胡說!」莊曉岩反駁,「我丈夫死是意外,為什麼出現這個意外有視頻為證,我不知道小周為什麼要這樣污衊我,不就因為我不答應跟他鬼混就懷恨在心嗎?呵,男人,表面上看人模狗樣,剖開了全一肚子壞水。」
最後一句話她難得帶上了點真實情緒,因而顯得格外尖酸刻薄。老季有些替周平山不值,叱責她:「誰都有資格說,就你沒資格!知道嗎,一直到剛剛,周平山還在竭力攬下所有罪狀幫你開脫!」
莊曉岩無所謂地問:「那你們怎麼得到他跟我合謀的口供?還不是他親口說的?」
老季被噎了一下。
莊曉岩嗤笑:「還說不是一肚子壞水,呸。」
謝風華輕輕吐出一口氣,合上宗卷,對老季說:「你先出去一下。」
老季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起身離開。
謝風華看著莊曉岩,把手伸進口袋,從裡面掏出那只在範文博家找到的夜鶯玻璃鎮紙,放到她面前。
鎮紙晶瑩剔透,夜鶯栩栩如生,莊曉岩一見之下眉眼微動,抬頭盯著謝風華。
「這是範文博用的還是唐貞用的?」
「就範文博那手狗爬字,犯得著用鎮紙這麼高級的東西嗎?」莊曉岩白了她一眼,「我姐學了兩年書法,你不知道?」
謝風華皺眉:「貞兒學書法?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會無緣無故去練書法?」
「因為範文博胡扯什麼練書法能修心養性……」莊曉岩瞥了她一眼,偏頭一笑,「我憑什麼告訴你?」
謝風華說:「我知道你決不會在我面前承認什麼,你討厭我,很久以前就討厭,對吧?」
莊曉岩瞥過視線,譏笑說:「說得好像你喜歡過我似的。」
「沒錯,我們互相不喜歡,但要說我討厭你,絕不至於。你畢竟是貞兒最心疼的妹妹,以前我也想當你是我妹妹來著。曉岩,沒能及時發現你跟範文博的婚姻不正常,沒能在貞兒走後照顧你,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我向你道歉。」
她說完這句話後有個奇異的感覺,仿佛下一刻莊曉岩就會抓起這個玻璃鎮紙朝自己臉上狠狠扔過來。果不其然,莊曉岩聞言勃然大怒,譏諷嘲笑全然顧不上,只剩下刻骨的嫌惡與憤怒,她伸手一把抓起那個鎮紙,真的朝謝風華兜臉砸了過去,謝風華及時地臉一偏,玻璃鎮紙直直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去,哐當一聲摔了個粉碎。
這動靜驚動了外面的警察,門立即被推開,好幾個刑警沖了進來,將莊曉岩抓起,胳膊後扭戴上手銬,莊曉岩一邊掙扎一邊發了瘋似的尖叫:「謝風華,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好人,不噁心嗎?虛偽!賤人!你不配聽到了嗎,你他媽不配!你不配提唐貞的名字,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她死的時候你在哪?死那個為什麼不是你,你才該死,你最該死!」
她很快被押著要出去,謝風華說了一聲:「等一下。」
大家停下,莊曉岩依然一幅恨不得過來咬死她的表情,謝風華走到她跟前,深吸一口氣問:「你到底為什麼殺範文博?」
莊曉岩囂張地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說:「你是警察就可以誹謗我啊?我沒殺他,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個遭遇家暴又不幸守寡的弱女子,我能知道什麼呀?」
莊曉岩被押了下去時還一直在笑,老季等她被帶走後皺眉罵了一句:「真是不知死活,等證據出來有她哭的時候。華,謝風華,你想什麼呢?」
謝風華回過神來,搖頭說:「沒什麼,就覺得好像這一幕做夢夢見過似的。」
「你夢見這瘋娘們?」老季笑,「不用跟我說,不用猜都是個噩夢。」
謝風華也笑,只不過笑得有些虛弱。
這時謝風華的手機忽然響了,她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她爸爸老謝。
老謝的聲音朝氣蓬勃,嗓門大得要穿透耳膜:「華啊,你在哪呢,一大早就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