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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老季不耐煩了,喝道:「少廢話,你當這是你家呢,還有完沒完,再囉嗦我先算你阻礙警察辦案。」
周明振手一攤,笑說:「季警官,瞧您這話說的,法律可得用來保護守法公民,不能用來保護罪犯啊。」
老季正要動怒,謝風華攔住他,微笑說:「但莊曉岩這個案子,檢察機關完全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解讀,範文博雖有傷害意圖,卻沒有達到嚴重危害莊曉岩人身安全的程度,且危害後果尚未發生,所以莊曉岩推範文博下橋不屬於正當防衛,而是蓄意,這種先例不是沒有,周律師專業人士,想必看過的案例比我多。」
周明振臉上面具一樣的笑容終於浮現了一絲裂紋,他瞳孔微縮,愣了幾秒,換了一種口吻,懇切地說:「謝警官,曉岩是受害者,她真的過得太苦了,好不容易擺脫了一個噩夢,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她走進另一個噩夢嗎?」
謝風華直視著他,溫和地說:「周律師,你先別著急,莊曉岩是不是正當防衛,季警官他們是需要點時間才能找出確鑿證據,你說是不是?」
她表現得就如一位可靠又善解人意的姐姐,就連周明振這樣精於世故的人都沒法說不是。
不僅如此,謝風華還更進一步,用熟人口吻親切地說:「小周啊,你剛叫我一聲姐,那我也不怕跟你講句大白話,就算我現在當你說得在理,說服季警官同意你把莊曉岩領回去,但明天檢察機關只要發現案情中有一丁點疑問,照樣能隨時把她關押提審,案子一旦走了公訴,就算一審勝訴,曉岩也得在看守所呆個一年半載,這才是何必呢。」
周明振似乎有些呆住,想了想點頭說:「您說得對,是我關心則亂。不好意思啊。」
「你這麼關心老同學,我替曉岩感到高興,行了,」謝風華又伸出手,親切地說,「改天再聊,今天先回吧,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周明振也不好繼續糾纏下去,他遲疑了一下,見謝風華還是伸著手,只好也伸出手握上:「姐,那就勞煩您多費心了。」
謝風華告了別,目送他下樓離開,這才跟老季使了眼神讓他繼續跟上,老季笑著調侃她:「華啊,你可真行,律師都被你給忽悠回去了。」
「他也是關心莊曉岩。」
「是啊,這年頭有這麼熱心的老同學不多見了,就是身上那股拿腔拿調的律師勁兒,我怎麼看怎麼彆扭,」老季嫌棄說,「甭管他,咱們先看視頻,就像你說的,沒一錘定音的證據,就算我們認定正當防衛,檢察機關也不會放過。」
他匆匆往前走,忽然一回頭,看到謝風華低頭在嗅自己手掌,問:「聞什麼呢?」
謝風華皺眉:「周明振手上有股味。」
「什麼味?」
「一股藥味,」謝風華說,「可能手上有傷。」
「怪不得他不樂意跟你握手。」
謝風華挑了挑眉,笑:「你也看出來了?」
「我還看出來你故意的,兩次,」老季笑了,「我說什麼來著,說話這麼欠,你也看不順眼吧?」
謝風華眨了眨眼:「這可是你說的,我由頭到尾都是親切和藹的警察姐姐。」
「行,使勁吹捧和自我吹捧吧你。」
「不過你別說,人做律師的表情管理就是好,我那麼大手勁握下去他都能面不改色,是個狠人。」
「你呀。」老季哈哈大笑起來。
第10章
視頻來自於當時行駛在當事人所開車子後面的車輛行車記錄儀,質量不高,且雙方保持一定距離,但已經足夠讓人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開始,範文博開的車還好好的,上了高架橋沒多久突然開始搖搖晃晃,仿佛喝醉酒的人開的,因為怕受影響,這輛車的車主不得不減速慢行,也因為這樣,從他的角度能清晰地拍下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只見範文博的車緊急剎車,被迫停到路邊,車門打開,莊曉岩披頭散髮地跑了下來,她看起來慌亂無措,仿佛不知道往哪跑,她一回頭,範文博已經從車上下來,朝她跑了過去,但並沒看到手上拿有刀具。哪怕隔得遠,也能看見範文博面目猙獰,仿佛惡鬼纏身,他衝上來罵罵咧咧,硬扯著莊曉岩要抓她回車。
莊曉岩倒退著掙扎,猛然往後一頂,兩人撞上車門,範文博吃痛鬆開手,莊曉岩立即跳開。兩人糾纏打鬥之時位置並不固定,一會出現在視頻範圍內,一會又跑到車子後面。等到他們倆再次出現在行車記錄儀的攝像範圍時,範文博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把刀,揪住莊曉岩的頭髮就要往臉上划去。這時伴隨著車主在車裡大呼小叫「媽呀謀殺啊這是,這女的不會要被捅死了吧不行我得趕緊報警」之類的話,視頻中的莊曉岩雙手抵住範文博的手掌死命不叫刀落到自己臉上,兩人此時已到推搡著臨近高架橋旁,這段高架橋因為是早期修建的環城高速,因此綠色防護欄修了一邊,另一邊只是半人高的水泥欄。就在此時,範文博的動作莫名其妙地停了一停,莊曉岩想也不想,手上用力猛力一推,頓時將他整個人從並不算高的防護欄上推翻了下去。
她推了人後仿佛不敢置信,猶如泥塑呆呆站在原地,風吹起她的長髮,露出一張臉毫無表情,仿佛時間停止,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般。
視頻到此為此,老季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但這回看完還是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