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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範文博懷疑你出軌?」

    莊曉岩搖頭:「他不是懷疑,是一口咬定,說怪不得我去找你,原來是姦夫都有了,找你來撐腰,然後他越來越生氣,硬是把我拽出來,說要讓我好好長記性。」

    謝風華皺眉:「怎麼個長記性法?」

    莊曉岩發著抖,強撐著說:「我也不知道,但我看到他拿了鐵鍬和其他東西,我很怕,我覺得他想弄死我,然後找個地方埋起來。我問他,他沒回答,只說帶我去個能好好反省自己的地方,我實在怕得不行,就在高架橋上搶他的方向盤,他被迫把車停邊上。我打開車門就往下跑,他跳下來追我,揪住我的頭髮後,掏出刀就要往我臉上劃,我,胡亂擋著,手上被劃了幾下,後來不知怎的就推了他一把,等我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從橋上摔下去……」

    「姐,」莊曉岩抬起頭,悽苦地問,「我不是有意的,我會被判刑嗎,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苦得像黃連似的……」

    謝風華拍拍她的手:「如果你說的屬實,我會幫你收集證據證明你是正當防衛。別怕,耐心等著,好嗎?」

    她又安撫了莊曉岩一番後起身出來,帶上門,老季靠在外頭牆上抽菸,看到她,把煙掐了,沖她一努嘴:「這呢。」

    「有事發當時的監控嗎,我想看看。」

    「高架橋上那一段沒監控,好在路過的車子行車記錄儀上有,你跟我來。」

    他們一起走出來,還沒上到分局技術部門的樓層,突然走廊里竄出來一個年輕男人,著急地說:「季警官,我是莊曉岩的律師,我請求跟我當事人見面。」

    第9章

    這是一個長得不算多英俊卻面相精明強幹的年輕人,高個,單眼皮,皮膚白皙,一眼看過去,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不是相貌,而是一副足以將絕大多數成衣撐得抖擻挺拔的好身材。他穿著算講究,但可能因為出來得太匆忙,襯衫西褲上都帶有明顯的皺褶,褲腳上可能踩到水坑留下點水漬痕跡,髮型沒來得及精心打理,看起來頗有些凌亂。但他一開口說話,這些匆忙凌亂感都立即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年齡的成熟圓滑。

    年輕人彬彬有禮地遞過來一張名片,微微彎腰笑說:「季警官您好,還沒自我介紹,鄙姓周,周明振,這是我的名片,我想見一下我的當事人莊曉岩。」

    老季接過去一看,照著念:「周明振律師?專場離婚訴訟?」

    「是的,但我對刑法也略有些涉獵。」周明振微笑說。

    「年輕有為,」老季誇了句,「就是莊曉岩沒這麼快能見,我們還要調查,而且不滿 24 小時,不符合規定。」

    「季警官,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整件事如何您比我清楚,莊曉岩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她已經遭受家暴長達數年,身心皆疲憊不堪,咱們人民警察為人民,可沒必要在這種時候為難一個弱女子,您說呢?」

    這個高帽子砸過來,老季立即有些不高興,嘖了一聲正要說他,謝風華在一旁開口問:「周律師,你是莊曉岩的同學?」

    周明振點頭:「是,我們曾經是高中同學。您是?」

    「謝風華。」

    周明振馬上堆上笑著說:「謝警官,初次見面,您好。」

    謝風華伸出手,友好地說:「我也是莊曉岩認識多年的朋友,你好。」

    周明振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即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出手握住謝風華的,臉上笑逐顏開:「原來謝警官就是曉岩經常提起的那位做刑警的朋友,您好您好,有您在這事就好辦了……」

    「周律師別這麼高看我。」謝風華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後放開,「大家都得按規定辦事,這是城北分局的案子,我並不隸屬這邊。而且莊曉岩的案子這邊的同事還要做進一步的調查取證,你明後天再見她比較合適。」

    周明振說:「姐,您是曉岩的姐姐,我也管您叫一聲姐可以嗎?曉岩是什麼人您知道,她從小膽小,螞蟻都不敢踩死一隻,我們上學那會,被人欺負她也不敢嗆聲,我是怕她在這害怕,萬一再胡思亂想出事了怎麼辦,您看……」

    謝風華微笑說:「放心吧,曉岩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你先回去吧,有進一步情況會再通知你。」

    她跟老季點了下頭,兩人舉步待走,周明振一把又攔住。

    謝風華抬起頭,這回目光已經變得有些銳利,周明振忙堆上笑,低聲說:「姐,我還有兩句話,耽誤您一分鐘。」

    「說吧。」

    周明振瞥了老季一眼,謝風華說:「季警官是曉岩這件事的直接辦案人員,有什麼話不怕當著他的面說。」

    周明振沒辦法,只得靠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笑著說:「二位,莊曉岩這個事大概率屬於正當防衛,咱們這沒必要當一般犯罪嫌疑人處理吧……」

    老季一聽就樂了:「嘿,我們這還沒下結論呢,是不是正當防衛你說了算啊?」

    周明振帶著律師這一職業慣有的油滑和難纏,笑眯眯地說:「我當然沒權下這個結論,只是從我的職業素養出發就事論事而已,您看,我的當事人莊曉岩長期遭遇家暴這是確鑿無疑的吧?三更半夜,一個被施以暴力的弱女子與施暴的丈夫在高架橋起了衝突,是什麼原因迫使她反抗?如果不是生命受到威脅,她哪來的爆發力?反過來,人已然受到生命威脅了,按照法律規定,她得享有無限防衛權吧,再者說了,她本人主觀意願並不是要剝奪範文博的生命權,範文博摔死就是一個意外,沒超出正當防衛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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