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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4:16 作者: 吳沉水
「謝風華你搞什麼,是我……」男的痛得扭曲了臉。
女人見到她跟看見主心骨似的,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顫顫巍巍我喊她:「風華姐,風華姐。」
謝風華鬆了手,拍了拍手掌,毫無歉意地說:「喲,是你們二位啊,燈黑,沒看清。」
「少廢話,你趕緊給我解開,我帶自己老婆回家犯什麼法了我。」
謝風華當沒聽見,轉頭瞥了那女的一眼,忽然眼睛微縮,伸手一把將那女人扯到自己跟前來,撥開她的頭髮,發現眼眶嘴角全是烏青,再稍微扒拉一下衣領,發現衣服下皮膚大片瘀紫,傷痕累累。
她臉色變得冷峻,問那年輕女人:「他打的?」
女人低下頭畏畏縮縮,猶豫了會,終於點了點頭。
男人卻怒了,大聲嚷嚷:「放屁,我沒碰她,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會打人,誰知道她在外頭惹了誰挨了揍賴我頭上,說我打她,證據呢……」
謝風華冷笑一聲,二話沒說,伸腳猛地往那男的膝蓋彎一踢,迅速讓他彎倒,上前照著腹部猛擊一拳,打得他彎下腰痛呼一聲。
「腳滑,不好意思啊。」
「謝風華,你公報私仇,濫用警權,我要投訴你,我上網揭發你,你給我等著!」
「誰瞧見公報私仇濫用警權了?證據呢?」
她拿男人剛剛說過的話堵了回去,不再理會他罵罵咧咧,轉頭盯著那個年輕女人,問:「到底怎麼回事?」
年輕女人崩潰地捂住嘴哭了起來,哭了好一會才哽咽說:「姐,我是沒辦法了,他在家天天折磨我,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該怎麼辦啊……」
「那還能怎麼辦,」謝風華拿出手機,冷聲說:「報警、取證,離婚。」
兩人聽到她說這句都有點懵,男人反應快,立即叫了起來:「喂,有你這樣的嗎,自古以來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有你一個外人什麼事?我知道,你就是看我不順眼,你因為唐貞的事一直記恨我,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報警,離婚?你問問她捨得嗎,敢嗎?離了我誰還養活她啊,一沒學歷二沒工作經驗,誰要她啊,擱儲藏室里都嫌占地方的我告訴你!我也不是怕事的,真報警,你跟我都別想私了!」
謝風華冷笑一聲:「行,我還不想跟你私了呢。」
「莊曉岩,你他媽愣著幹嘛?」男的發現自己老婆還在發呆,頓時急了,破口大罵,「我他媽要不是為了不讓你出來丟人現眼,至於弄成這樣嗎?你還不趕緊勸和兩句,愣著幹嘛?你個廢物,養條狗都懂得吠兩聲呢,我養你有什麼用?啊,你自己說,我養你有什麼用?!」
年輕女人這時也回過神來了,眼中流露著恐懼和茫然無措,猶猶豫豫對謝風華說:「風華姐,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謝風華閉了閉眼,又睜開,她仿佛看見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這姑娘時的情形,當初也是這幅模樣,白白淨淨,怯怯弱弱,整個一朵嬌弱美麗的小雛菊似的,大家出來玩,她見了人也不知道叫一聲,羞怯地只知道緊緊挨著自己表姐,仿佛那就是她的保護傘。
那時候她說什麼來著,她對唐貞說,你妹這樣膽小可不行,得讓她多出來見人,她以後總要出來社會,別叫人欺負了。
那會唐貞也是憂心忡忡,摸著妹妹的頭溫柔地說,聽你風華姐的沒錯。
她們說是這麼說,可兩人都知道要改變一個人怕是有些難,唐貞私底下跟謝風華說起這事就嘆氣,說這個小表妹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往後真要有什麼事,也只能她多照應著點了。
可誰能想得到,把這小表妹當鮮花嫩柳似的照應著,沒虧待過沒捨得讓她吃一點苦,她倒好,表姐剛過世沒多久就嫁給表姐夫了呢?
雖然說那會兩人都是單身男女,男婚女嫁的算個人私事,謝風華無權置喙。但只要一想起唐貞,想起當初年輕女人如願嫁給表姐夫後還三番兩次來找她,肯求她理解原諒時的模樣,謝風華就感到噁心,仿佛被人強行往嘴裡塞了一隻蒼蠅。
怎麼理解,她想,你這是強人所難啊,天底下男人那麼多,你表姐還屍骨未寒呢,對你那麼好的人去了,你不念著她就算了,何至於那麼迫不及待就登堂入室,要去接手她留下的男人?
謝風華理解不了,她也不想多說,所以這些年儘量與這對夫妻保持距離,能不見面就不見面,有幾次不得已見了,以她做警察的眼光,也不是沒發現女孩過得可能不如原先想的那麼好,但怎麼說呢,這是女孩自己做的選擇,每個成年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就是現在看來,這代價未免過了。
謝風華想起唐貞還在時對這個妹妹的愛護,有些無奈,心想就當最後一次看在貞兒的面子上吧。她側身掙開年輕女人想抱住她胳膊的手,冷靜地撥打了 110。
等警車來的時候謝風華一直沉默著,也沒有解開手銬,哪怕男的一直不乾不淨罵著,哪怕女的一直怯生生地想挨過來,她也全都裝沒聽見沒看見。
可她不想理會他們,年輕女人卻不願放過她,而是在她身旁沒玩沒了,顛來倒去說:「風華姐,我知道我沒出息,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你還很生我的氣,你罵我吧,怎麼罵都行,但你別不管我,就當看在我死去的姐姐面子上,你別真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