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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43:50 作者: 顧幾
    「沒錯。」尼古拉斯放下遙控器時看了看表,時間過得很快,又或是因為喝了酒之後對時間的感覺不在精確。

    娜塔莉昂了昂頭,沒了電視的聲音,酒館裡很安靜。她之前擔心如果聽到那兩人的交談會尷尬,但她後來發現只要她不刻意去聽,她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除了他們說話聲音不大這個原因之外,還因為他們談論的內容,她非常陌生。無論如何,他們更像兩個朋友那樣在相處,並不像一個浪漫的約會。儘管,娜塔莉覺得這一切不能更浪漫了。

    十一月末,倫敦初雪的夜晚,一間被包下兩個小時的酒館,長島冰茶和暖暖的壁燈……

    根本就不應該開著電視,而且還是足球節目,這時候的背景音應該是同樣浪漫的音樂。

    娜塔莉想到這,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舒緩的鼓點聲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闖進了尼古拉斯和陸靈的耳朵。他們相視一笑。

    尼古拉斯眨了下眼,「老歌。」他說著脫掉了西裝外套。

    「非常老。我想這首歌發行的時候我還沒出生,甚至你都沒有。」陸靈說話的時候右手的手指始終在濕漉漉的杯壁上滑動著。她的杯子裡已經沒有酒了,只有冰塊。酒館裡很暖和,甚至太暖和了。她只穿著一件線衫都覺得有些燥熱,她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怎麼能一直穿著西裝。而現在,他似乎終於覺得熱了,脫掉了。看樣子,他應該早已對這個室溫感到不舒服,他居然堅持到現在。她又想,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呢?他的忍耐力總是很驚人。對溫度的忍耐度根本不值一提。她也不是沒見過暴雪的天氣,他同樣只穿著西裝站在場邊,而且一站就是整個半場。

    尼古拉斯把西裝外套放到了一邊,又鬆了松領帶,然後他一邊解開白襯衫的第一粒紐扣一邊自嘲道,「是嗎?我還以為你會說這是我們那個時代的歌。」

    他的領帶依舊是下午的那一條,埃弗頓的官方領帶。那麼難看的領帶,他戴就很好看。陸靈沖男人狡黠地眨了下眼,「在我看來,有人好像一直對我說他太老了耿耿於懷。」

    「有人?誰?」尼古拉斯拿起那罐長島冰茶驚訝地問,好像完全不知道她在嘲弄他。

    陸靈被他逗笑,剛想說話,一垂眼,看到了男人拿著酒罐的手腕,看到了那顆袖扣。

    只在剎那,袖扣的主人意識到了什麼,他快速地給她加了酒,爾後,他輕描淡寫的聲音傳來:「我很喜歡它。沒什麼。」

    可是,上一次,她看到那對袖扣,也是他們交手的時候。

    ****

    娜塔莉覺得那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變得奇怪起來。

    奇怪是好事。娜塔莉想。如果兩人相處的過程中,連一點短暫的奇怪的時刻都沒有,那只能是朋友。奇怪,說明各懷鬼胎,說明不只是朋友。

    娜塔莉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過去的一個小時裡,她除了在WhatsApp上跟朋友聊天還搜索了這兩個人的名字,看到了不少八卦。

    而現在,她手機屏幕上是《每日郵報》官網最新的一篇文章,標題是:

    Nick is Unhappy after First Time Loss against Lu

    首次敗給陸,尼克不開心

    配圖是埃弗頓主帥在場邊失意與憤怒兼有的模樣。

    原來,克里斯汀-陸今天第一次贏了自己的導師和前男友尼克-弗洛雷斯。下午那場比賽直播的時候不是她的班,想必她錯過了QPR球迷在這間酒館裡瘋狂的慶祝時刻。而剛才,電視上在放的就是那場比賽的全場集錦。

    這張照片上的男人的確看上去不開心,但是現在酒館裡的那個男人,娜塔莉覺得他的心情不是一個不開心就可以形容的。

    娜塔莉匆匆瀏覽一下文章內容,儘管對這兩人很好奇,但她實在對這篇文章提不起興趣。她關掉了頁面,抬眼看了看那個角落。

    他們在玩遊戲嗎?

    愛情遊戲。

    通常來說,在這個遊戲裡,如果你想贏,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永遠要表現得比對方不在乎。

    ****

    陸靈說了句謝謝,把目光從袖扣上移走。

    「說真的,我很想知道你在BBC採訪里說了什麼。」她試著轉移話題。

    尼古拉斯剛拿起酒杯,他想了想,又放下了酒杯,看著她的臉說道:「沒什麼特別的,跟天空的採訪差不多。他們最有興趣的不會是什麼戰術問題,甚至不會是裁判問題。他們最有興趣的是我第一次輸給你的感覺。他們明知道這感覺是多麼糟糕。難道他們希望我像一個高明的作家或者一個演技高超的演員一樣,把那種感覺精確地用語言描繪出來或是演繹出來嗎?可是我想我在那個進球被吹無效的時刻已經展現了我所有的情緒。沒錯,就是在那個時刻,我知道,這場比賽我肯定輸了。」

    陸靈知道那種感覺,那種無力感。最操蛋的是,每每那種時刻,所有人都盯著你,你切不可太歇斯底里,你要盡力壓抑最真實的自己。你還需要例行公事地完成賽後的所有事務。記者在等著你,球員在等著你……

    但是,今天,她和尼克完成了角色轉換。她終於體會到了她此前從未體會到的一些東西。掌控權到了她的手上,贏球的人變成了她。

    賽後,當她走向他時,她是主動伸手的那一個,也是主動開口的那一個。

    她說:「我贏了。很遺憾,不過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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