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我要去陪她

    而在這段時間裡，他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做一個相同的噩夢。

    夢中，他又回到了那間狹小的特護病房內，身下坐著輪椅，看著病床上包得像個木乃伊，帶著氧氣罩，身上還插著各式儀器的父親。

    這樣的父親，對霍塵寰而言無疑是陌生的，尤其是當時才十幾歲的霍塵寰。

    那時候的他還帶著些年輕人稚嫩的小天真，將父親視作能為自己撐起一片天的英雄。

    可現在他倒了，霍塵寰的天也跟著塌了。

    霍爸爸這會已經注意到了霍塵寰的到來，氧氣罩下的雙唇動了動。

    霍塵寰湊近了聽，才聽清他在詢問妻子的下落。

    「你媽……你媽……」

    霍塵寰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面上卻努力保持平靜，勉強笑道：「沒事，媽沒事。爸你好好養著，媽還在等你，等你好起來。」

    霍爸爸沒有說話，目光沉沉的看了霍塵寰好半晌，才又一次開口：「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媽……不在了。」

    霍塵寰的心咯噔一下，整個人都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急忙道：「沒有沒有，爸你是聽誰說的，媽沒事，她沒事。」

    「沒有誰和我說。」霍爸爸說話都有些吃力，臉色也幾近死灰，整個人像是猶如枯木一般驟然失去所有生機，滄桑而脆弱。

    「我感覺得出來。那時候……我抱著你媽，血一直流，我們還被卡在車子裡面動彈不得。我們一直在等人來就我們，但是一直沒有人來。後來你媽睡過去了，我大聲喊她，一直喊她，她都沒有應我。我能感覺到有人來又有人走，他們分開了我跟你媽，我想抓住她，但是我抓不住。我知道她要走了，我留不住她，留不住她……」

    霍爸爸這麼一大段話說得斷斷續續，也不如平時那般有條理。

    霍塵寰聽了個大概，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

    鄭謙陽至今不讓他去見母親最後一面及左延柏等人去看過一眼後回來時驚恐慘白的臉色，想也知道他母親的死狀好不到哪去。

    霍塵寰想去看，卻又害怕去看，這是他下意識的逃避，好像只要他不去，就能欺騙自己，他的母親還在。

    那個最愛他，最疼他，總溫柔含笑注視他的女人還在！

    「我留不住她，所以我只能跟著她一起走。」霍爸爸說著轉頭看向霍塵寰，目光中帶著些詭異的殷切，「塵寰，塵寰，你能懂爸爸的吧？你媽媽一個人走太孤單了，爸爸要去陪她，不能讓她一個人。」

    霍塵寰並不懂得霍爸爸這話的意思，卻還是被他嚇得不輕：「爸，你說什麼？媽已經……你怎麼能去陪她？」

    霍爸爸沒有說話，而是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小兒子，也是自己唯一的親兒子。

    或許，他也清楚，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而言太過殘忍，可他沒有得選擇。

    這個時候，只有霍塵寰能幫他，也只有霍塵寰能讓他信任。

    與其這樣半死不活痛苦的活著，倒不如一了百了，跟隨妻子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