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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15:41 作者: 朵瀅然
    話音未落,咔嗒一聲,鐵將軍解除。

    寬敞的院子,葡萄架上有一個舊輪胎做成的鞦韆。正對院門的白牆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正楷字。

    柳煙推車進院。

    走到牆邊駐足觀看片刻,她掩口驚呼:「春生,這都你寫的詩嗎?」

    賀春生遠遠應道:「嗯,是我寫的。」

    他身體繃得很緊,隱隱發脹,有一種奇怪的氣息縈繞在鼻端,聞了直叫人暈暈乎乎,眼前的一切顯得那麼陌生,仿佛連住了二十多年的院子都不認識了。

    第7章 親親

    空空蕩蕩的院子,空無一人的家。

    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籠罩了賀春生。

    放眼望去,堂屋門口貼的紅底金字的福,已經掀起一角,殘破不全。房檐下掛的干辣椒還是去年秋天曬的,火紅的色彩褪成了暗紅色,歪歪扭扭地垂下來,像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病懨懨的懶漢,打不起半點精神。

    架上的葡萄紫瑩瑩的,葉子邊緣微微變了色,迎風搖曳。

    他的心忽然變得柔軟。

    果實成熟的喜悅,柳煙苗條挺拔的背影,都為這間曾經孤寂荒涼的院落增添了實實在在的生活氣息。

    「有沒有比白莽山更美麗的地方?

    「有沒有比新星村更寧靜的村莊?

    「有沒有比你更迷人的姑娘?」

    「有沒有……」

    「煙煙!」賀春生打斷了柳煙的朗誦,移動助步器儘可能快地走到她身旁,「寫得不好,別念了。」

    柳煙轉過身,笑著伸出右手。

    「雲朗,你好,認識你我很開心!」

    賀春生先是一怔,掌心已然闖進一隻微涼的小手。他不由自主握緊它,心撲通撲通亂跳不止。

    好幾年了,投稿並且發表的事,他沒和任何人提起。

    雲朗這個筆名,柳煙是怎麼知道的?

    「你……從哪兒看見我寫的詩?」

    「學校圖書館文學區,《當代農民詩集》。」

    「那首《織錦》,你也讀過了?」

    「嗯,我很喜歡。」

    賀春生慌忙鬆手:「上大學投的稿。回頭再看,真的寫得不咋樣。」

    「謙虛!」柳煙像對待好朋友似的,重重拍拍他的肩,只不過兩人身高差將近二十厘米,胳膊要比平時舉得高一些才能拍到,「我最喜歡的就是《織錦》那一首,你能不能告訴我,『畫中人』是誰啊?」

    「沒誰。虛構的。」賀春生把鑰匙交給柳煙,適時岔開話題,「我手抖得厲害,你幫我開堂屋的門吧!」

    柳煙照辦。

    推開堂屋門的一剎那,她又回過頭,大眼睛調皮地眨眨:「我和畫中人長得像嗎?」

    賀春生忽然板起臉:「不知道。」

    「好,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柳煙將門開至最大,先一步跨進門檻,「春生,裡面很敞亮,一共幾層?」

    「三層。」賀春生隨後進屋,一眼就看見了葉子發黃的兩盆蘭花。

    循著他的視線,柳煙找到了他由喜轉愁的原因。

    端起花盆輕輕搖晃,她說:「不要緊,有點積水,排乾就沒事了。」

    虛驚一場,賀春生臉上笑容重現。

    「那就好。待會兒我把它們挪到院子裡。」

    「我來吧!」柳煙扶他坐進藤椅,「你歇著,渴了餓了喊我,保證隨叫隨到!」

    「等一下,煙煙——」賀春生拉住她的袖口,覺出不合適又連忙放開,「你也坐,我有事問你。」

    柳煙搬了一張餐桌底下的圓凳,坐到賀春生對面。

    「這麼嚴肅?你想問啥就問吧!」

    她靈動的眸子閃著光芒,清澈而明媚。

    賀春生不覺心慌,移開視線:「我的……」

    「你想問我從哪裡知道你的筆名?」柳煙笑著搶話,「你的六首詩選入詩集,作者一欄備註了你的個人信息,名字、出生地,一目了然。」

    「我問的不是這個。」賀春生指了指柳煙的手腕,「我想要回我的手錶。」

    柳煙搖頭:「現在不行。」

    這話什麼意思?

    賀春生揉揉眉心,頭痛的感覺不但沒緩解,反而加重了:「我給你買塊新表,你把舊的還給我。」

    柳煙單手背在身後:「我不要新的,我只喜歡這塊舊的。」

    「小祖宗」三個字幾欲脫口而出,硬叫賀春生咽了回去。

    他目不轉睛,直直地瞪著柳煙。

    「算了,手錶的事以後再說。今天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個明白,為啥對我這麼好?」

    「院門和屋門沒關,路過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聽得見。」

    柳煙的提醒不無道理。

    賀春生撐著藤椅扶手想站起來,結果跟腱部位抽筋失敗了。他捶打兩下酸脹的小腿:「煙煙,麻煩你去關門,關上咱們再聊。」

    「你住哪間屋?」柳煙問。

    「你問這個幹啥?」賀春生反問,「難不成你想搬來和我同住?」

    「搬家的事我慢慢考慮,不急。你問的問題事關隱私,咱去臥室說話比較保險。」

    賀春生臉頰滾燙:「煙煙!你能不能有點正形?別總是耍無賴!」

    「我無賴?」柳煙起身,關好堂屋的門,重新坐好,「對,我就是個無賴!」她睨了賀春生一眼,惱怒的表情很明顯是裝出來的:「我為啥對你好?你昏睡不醒的那些天,全身上下被我看了個遍,我必須對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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