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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11:36 作者: 蘇幕幕
陸璘作為一縣父母官,自然不會主動去奉承本地大戶,但對方找上門來,又提起往日與爺爺曾有交情,他必定不能太傲氣,所以當時就應允了今日的酒宴。
答應的事,哪怕此時並沒有赴宴的閒情,也不得不去。
放衙後,陸璘與楊釗兩人就去了吉慶樓。
今日的酒宴就三五個人,但徐仕還是準備了大桌的酒菜,又有數名唱曲陪酒的美人,對陸璘不可謂不熱情敬重。
陸璘自小並不缺應對各種宴席的經驗,今日卻覺得尤其疲憊,臉上那一絲溫和笑意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酒過三巡,徐仕與楊釗都已面帶微醺,一邊點著小曲,一邊勸陸璘再喝幾杯。
陸璘並不好酒,說道:「這酒烈,我怕是再喝不了了。」
徐仕立刻道:「陸大人可嘗過咱們安陸的白玉泉酒?那個清冽醇香,不烈,要不然我讓人上兩壺?」
陸璘靜默一會兒,緩聲道:「聽說,安陸的甜酒也不錯?」
「甜酒?」徐仕笑道:「陸大人說的是糯米甜酒,那個的確當屬安陸釀的數一數二,這吉慶樓的甜酒更是安陸之最,我這便叫呈上來給大人嘗嘗。」
說著喊來小二道:「上兩壺白玉泉酒,再上兩壺甜酒。」
「好,小的這就去上酒。」小二說著出去,很快就將酒端來。
白玉泉酒是用瓷壺裝的,甜酒是用小陶壇裝的,徐仕問:「陸大人先嘗哪個?」
陸璘說:「甜酒。」
徐仕便親自給他盛上一碗糯米甜酒。
這甜酒湯清如瓊漿,浮著的糯米細長白亮,一開壇,便是香氣襲人。
陸璘拿勺喝了一口,確如施菀所說,清甜潤口,沁人心脾。
這一晚,他喝了大半壇甜酒。
回到縣衙,月已近中天。
臨近十五,月亮圓了大半,明晃晃掛在半天,如仙鏡,如玉盤。
長喜說道:「時候不早了,公子趕緊休息吧,我去給公子備水。」說著進屋將燈點好,又去廚房提水。
點燈時,陸璘站在房前抬眼看天邊的月亮,水提好時,他還在看。
「公子?你看什麼呢?這月亮它也沒圓啊,時候不早了,該睡了。」長喜說。
陸璘低下頭來,緩緩道:「長喜,我突然覺得,也許我以前,錯了許多……」
長喜勸道:「公子你別這麼想,你被貶官,不是你的錯,是不願同流合污而已,你看你離京之前老爺都只是嘆息,也不怪你,說讓你耐心再等等。」
陸璘許久沒說話。
長喜問:「公子是說的被貶官那事麼?」
陸璘沒回答,只是說道:「安陸的甜酒好喝,京城的也比不了,你下次可以試試。」
第39章
接下來兩天,因有新的賦稅規定自朝廷下發,縣衙內忙成一團。
長喜與那牙人新去看了兩處宅院,讓陸璘再去看,陸璘卻也興趣缺缺,繼續忙著縣衙的事,將看宅院的事挪後。
縣廨內,陸璘往前推了推手上的卷冊,不慎將桌邊的紙張擠了下去。
楊釗就站在桌旁,忙替他撿起來,不由就看到了與紙張放在一起的從京城來的一封信。
「這不是與朝廷邸報一同到來的家書麼,陸大人還沒拆?」楊釗意外道。
陸璘看到那信,才想起有這事,解釋道:「這兩日忙起來,倒忘了。」
楊釗立刻將信放回桌上:「這一縣的事務,哪有忙完的一天,陸大人孤身在外,家中親人不知如何想念,還是早早回信過去好。」
「楊大人說的是。」陸璘輕笑道,說著正好將手中的卷冊寫完了,放下筆,看了看那家書,將它拿了起來。
楊釗已回到了自己的桌後,看著陸璘拆信,心裡不由想,那信封上的字剛勁有力,似是男人的字,不會是副相陸尚書的字跡吧?
唉,那等高官摸過的信封、寫的字,想想就讓人景仰,他都恨不得去看上一眼。
楊釗說道:「這才一個多月,便有三封家書送過來了吧,實在叫人艷羨。」
陸璘回道:「只是我在外,母親擔心而已,所以總讓兄長代筆寄信過來,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無非就是關照注意身體之類。」
「做母親的,自然憐子。」楊釗說。他原先還以為是陸大人的夫人寄的信呢,現在想來,那信上是男人的字,若是夫人給丈夫說些思念體己的話,一定不好意思讓別人代筆,定是自己寫,所以陸大人還真沒騙他。
那陸大人的夫人呢?
自從上次陸璘說他還沒子女,楊釗就很奇怪是為什麼,比如是陸璘身體有恙,還是陸夫人身體有恙,但陸璘很少和他們提起家中夫人是何家千金,房中又有妾室幾人等等,讓他猜也沒處猜。
但看眼下情形,陸大人與家中夫人的感情定是有些疏離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封信都沒寫過來。
由此可見,姻緣是不是美滿,伉儷情是不是深篤,和長相也沒關係啊。
此時外面陡然傳來一陣擊鼓聲,打斷了楊釗的思緒,讓他猛地一驚。
縣衙中有定製,遇有訴訟之事,需在特定放告日來縣衙中審理,但若遇到殺人放火,奸淫擄掠這種重案,就隨時可來擊鼓鳴冤,現在鼓聲響起,證明有人有冤要訴。
陸璘立刻從桌後起身,往前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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