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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3:25 作者: 燕傾
「我媽受不了跑了,這兩年我年紀大了些,老頭也被酒精掏空了身體,我慢慢能和他打個平手,他也不敢輕易對我動手。」孔敬笑了笑,「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打架,可能是夏天熱了,太暴躁了。你不用謝我,和你無關。」
「要怎麼做……」
「嗯?」
「要怎麼做,才能像你一樣?」
岑澗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眼淚又溢滿眼眶,從眼角落下來,「勇敢。純粹。堅強。」
他每從嘴裡蹦出一個詞,眼淚就啪嗒啪嗒地砸下兩滴。
孔敬的心都要給他化了。
怎麼這麼招人疼,長得又乖,嘴巴又甜,不如娶回家當媳婦兒。
孔敬被哭得臉上全是淚的小孩兒誇了後,不知怎麼心頭臊得慌,餘光又掃到吳冕回來了,手裡拿著要和岑澗一同去祭拜的白菊,正滿臉詫異地看著他們。
孔敬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可以把人哄好的人生大道理,也擔心吳冕誤會他欺負人家,只能再為岑澗擦一遍眼淚,說:「你很好,做你自己就可以。」
他又想了想,從自己的黑色書包里拿出一本小說,遞給岑澗:「本來是買來獎勵考滿分的妹妹的,她說好看,內容應該不會太差,送給你。」
岑澗打了個哭嗝,眼巴巴地看著孔敬,半天才說:「你妹妹會難過的。」
但是又用餘光時不時地瞄著小說,好像從來沒看過這種書,很想要的樣子。
「沒事,再買就是了。」
妹妹很難哄,本來今天晚上就要,但沒有什麼是給她買一系列作者的全套不能解決的,打工一星期不行就一個月,總能攢到錢。
「你給妹妹的,我不能要。」岑澗眨了眨眼,又一顆眼淚啪地砸在了封面上,正好打在那個霸總的頭上,糊了一片。
孔敬直到剛才心裡都挺沉重,這會笑了起來,把書塞到了岑澗懷裡:「你都給它蓋戳了,這本是你的了。」
岑澗的手指扣緊了書本,抬起眼,一雙小鹿般的大眼睛黑黑亮亮,能完整地照見孔敬的身形:「那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肯定能。」
「真的?」
「真的。」孔敬鄭重其事地點頭,伸出小指,最後鬼使神差地哄了把,「自信點,你超可愛的。拉個勾,等再見到你,我也能認出你。」
岑澗修長的小指勾住了孔敬,眼尾帶著紅痕,卻重新有了笑。
☆、【完】
等再見到你,我也能認出你。
雖是哄人的話,可孔敬食言了。
九分責任在他,一分落在吳冕頭上。
孔敬作為吳冕的髮小兼秘書,這會兒反應過來,老大黑是真的黑。
就該他被虐狗,誰讓他想看戲呢。
吳冕卻告訴他,有很長時間裡,他進不去岑澗的世界裡。
「小澗的父母走得慘烈而突然,將他一人留了下來。」吳冕在電話里說。
吳冕最後悔的事就是,自己和父母沒能陪著岑澗,讓他一人跟著去了現場辨認死者。
雖然年歲的增長,岑澗的大腦開啟了自我保護的機制,壁壘卻過于堅固。
最嚴重的時候,岑澗聽到一切家庭人員的稱謂,都會雙唇泛白,心跳過速,然後暈厥。
經過不懈的治療,終於改善了很多,這兩年來,岑澗對吳冕的父母態度十分親昵,卻也很少能自然放鬆地當面喊出一聲舅舅舅媽或者是哥。
孔敬卻做到了。
「你還記得你和小澗講過的那些格鬥方式嗎?他的身體一好起來,就自己找了不同的教練。他學著保護自己,也想以庇護者的姿態出現在你身邊。他沒有想跨出的那一步,是我慫恿他邁出的,人總要知道自己到底渴望什麼,即使得不到,也要試一試。」
岑澗對孔敬的依戀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可以說是長久歲月里的精神寄託。
但孔敬只是個普通人,舔舐自己的傷口,尚且難過,吳冕和家人並不想強行逼他和岑澗處對象。
吳冕說:「阿敬,抱歉,為了我弟,我還是自私一些,把事情全部告訴你,你可以自己決定要怎麼做。我希望你們都能過得開心,要不要回應是你自己的事,感情的事都只有自己才清楚,我們旁人無權插手。」
「但是我沒想到,你會覺得他喜歡我。你待人接物向來出色,是不是在戀愛上有那麼點自卑,不相信對方對你的愛?」
得知這一切後,孔敬一個人靜靜地坐了很久。
孔敬覺得自己連個屎尿屁都要人伺候的奶狐狸都不如。
一口未抽的煙燃盡了一條,燒得手指節一痛,孔敬煩躁地將它摔進洗臉池裡,抬頭怒視鏡中的自己。
岑澗給了他離職禮物。
岑澗以他的方式保護了他。
他給了他一顆心,但是被他摔碎了。
除了用愛重新黏起來,沒有更好的辦法。
***
得知岑澗最近幾天都一個人在家養傷,孔敬心裡有點酸澀。
是不敢聯繫他吧,自己也太混蛋了。
聽吳冕說,岑澗還沒有買房,一個人窩在20平的單身公寓裡,孔敬的心顫了顫。
「他怎麼住城南,那裡離總公司有三十公里路。」離分公司就更不用說了,完全是魔鬼式的通勤。
想到岑澗說起與喜歡的人一起布置自己家時,憧憬的神情,吳冕笑了笑,攤手提議道:「他那個房子租得偏,你家在公司邊上,不如你把他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