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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3:44 作者: 天夏遊龍
溫冷不得不放棄搜尋,他回到接待室,直到日影西斜,任開坐到了他身側,溫冷才停下,抽出身來。
「怎麼查了這麼久?」任開有些奇怪。
溫冷從資料堆里抬頭,臉上是明顯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的灰氣。
任開沒來由心裡一緊,他人還沒意識到,話已經問出口:「怎麼了?」
溫冷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他沒法說沙啞女聲的事,只揉了揉臉道:「就沖霍竟成捐給寺里的那些錢,方丈待他也不能像一般人啊。說他是靈梵寺第一金主都不為過。不過這些錢寺里收得都是合法的,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
任開皺起了眉頭,溫冷微微扯了下嘴角,翻出早準備好的一個名冊,「不過我找到了這個,這些名字讓你想起什麼?」
任開低頭查看,名冊上記錄的全是羅國人名,絕大部分是女性的姓名。
任開快速翻了下,收起名冊,「把這個交給查菲,他就不會再抱怨林曉雲給的那個羅國替身的信息太模糊了。」
溫冷點頭,「我已經找知客僧求證過了,這些人都是寺廟下屬的慈善機構收容的,有偷渡的,有被販賣來這兒的,年輕女性居多。」
「你那頭呢?有什麼發現?」溫冷看向任開。
任開回看他,眼神幽深,「王勝海……「
聽到這個名字,果然溫冷難以控制地瞳孔微張。
任開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繼續道:「王勝海在寺里的義工名單上,給寺里跑過長途。」
至此,兩人所有的發現都證實靈梵寺確實有問題。
下山前,任開說了最後一個發現,「至於方丈。我從一位上年紀的老香客那兒打聽到,現在的覺空法師接過老方丈的衣缽前,老方丈是另有一位關門弟子的,當年老方丈圓寂後,這位法號覺中的法師就被排擠出了靈梵寺,聽說在本市的一座小廟閉門修行,靠一些老香客接濟,過得十分辛苦。」
當兩人第二天找到那座不起眼的小廟時,廟門緊鎖,又等了陣兒,才有位面相凶苦的中年僧人化緣回寺。
任開開始掏證件,溫冷望著僧人,試著開口詢問:「是覺中法師嗎?」
對方見了任開剛掏出的證件愣了下,隨即點頭稱是,得知兩人來意後,將兩人引了進去。
三人坐定,覺中拿出清茶款待,茶味略澀,茶湯香淡而色深,已是過了季的陳茶。溫冷又看向禪房四周,房頂滲水,陳設簡舊,但整屋窗明几淨,四處不染塵埃。
這一屋光景和昨日靈梵寺的舒適雅致的接待室可謂天上地下。溫冷對覺中法師的境況為人有了個初步印象。
「沒想到會是警方先來問我覺空的事……」覺中法師目有沉思,良久忽然道:「兩位可知禪宗六祖惠能和神秀的故事?」
任開揚揚了眉梢,他只聽過禪宗六祖的名號,其他並不清楚,自然而然望向溫冷。
溫冷點了點頭,「五祖座下有弟子眾多,神秀當為第一人,惠能原先只是收容在寺里的砍柴舂米的苦力。據傳五祖要求弟子們以明鏡作偈,神秀答『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而不識字的惠能卻答出最著名的那段『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使得五祖決定深夜將衣缽傳給他。
「五祖圓寂後,惠能逃往南方,隱姓埋名躲避神秀門人的追殺十多年,才最終駐寺弘法,禪宗也徹底分裂為南北兩派。兩人過世後,惠能的弟子在法會上最終辯倒了神秀的弟子,使得惠能這派成為流傳到今的主流。」
「善哉。」覺中那原本已露苦相的面容上更顯苦澀,他開始從頭道:「覺空是師父在外所救,說是邊境偷渡者的後人,長年在邊境討生活,這類人常常身份不明,但寺里也接濟過不少,並不以異樣眼光看他們。我看覺空年近中年,又來路複雜,勸師父三思,但覺空聰明絕頂,悟性又高,向道之心亦堅,確實讓師父很難割捨。
短短二三年,覺空就成了師父最喜愛的弟子,只聲望尚不及我們一班老弟子。師父圓寂的當夜,只有覺空一人在師父房中。眾人趕到時,師父已去,而覺空身旁是師父的衣缽。後來就是住持方丈之爭,弟子們分成兩派,因為沒有拿到衣缽,口說無憑,我這一派天然弱勢,最終的結果你們都看到了。」
原來如此,任開總結道:「看來這次是靈梵寺的惠能大勝,而輪到神秀出逃。」他放下茶杯,繼續問:「你對覺空法師個人,有什麼看法?」
覺中法師端坐上首,拿著念珠撥動了幾粒,平心靜氣道:「還是我對師父說的那些話,沒有改動。覺空應該是犯過事,才躲到我們寺里的。他聰慧,悟性高,心性堅韌,比我們這些師兄弟都強上許多,我完全理解師父對他的偏愛。我也不懷疑他的向道之心,但我不贊成他做靈梵寺的方丈,他在世俗諦上有偏頗,只可以收容其成為僧眾。」
任開雖然沒聽懂世俗諦什麼,但不妨礙他聽懂覺中整段話的意思,他抓住點問:「你為什麼懷疑覺空是犯過事的人?」
「一是他們這種黑戶邊民大多因為各種原因遊走在法律邊緣,二是明心見性,可以說類似你們說的直覺。最主要是我曾問過師父,他不僅知道,可能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任開追問:「如果前任方丈知道得十分清楚,為什麼還會傳衣缽給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