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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3:44 作者: 天夏遊龍
    現在忽然有人告訴任開,搭檔是溫冷,就是那個人,那個不緊不慢總抓著他七寸說話,那個載著他飛過月夜黑河,那個在雲夢島與他出生入死,那個趴在他背上伏地挺身,那個在空屋裡推開他擋槍的人。

    那張漂亮面容突然就這麼深刻浮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呼吸停頓。

    任開一時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這提點就像閘門,原本圍在閘內平靜的心湖傾瀉而下,仿佛泄洪般幾乎衝垮了理智修建的航道。

    是,他現在不得不承認,他稀罕那個人,不能讓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任開回過神,姜月有些驚訝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安。

    任開掩飾起侷促,想了想還是開口,又像在自問:「我是不是太明顯了,我是說,我是不是過了?」

    姜月此時身為女性的直覺更甚於她作為上司的直覺,她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任開真正想說的。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太在意溫冷了,姜月同時意識到任開不安的原因,可憐的任開,對溫冷的感覺超出了他為自己設的線,而他竟然遲鈍得直到現在才發現。

    任開從來不是遲鈍的人,那麼答案只能是他一直在逃避。

    姜月看著低頭迴避開目光的任開,忽然就喚了他一聲:「嘿,沒事的。聽我說,沒事的。」

    她覺得既然都開口了,不如都說了,姜月當了多年隊長絲毫不擔心刀到她的副隊,直來直去道:「任開,你不用感到愧疚不安,你沒有對不住唐澤明。你重新生活,重新往前走,甚至重新對別人有感覺,都沒事的,是應該的。」

    她說著說著聲就高了,「你小子,拿出點勇氣來,這是好事。如果出事後,能靠命令就讓你朝前走,我早就那麼做。現在這轉變,我很高興,絕對是好事。」

    任開抬了抬眉,不置可否地反問,像在自語,「是嗎?」

    姜月乾脆起身從座位後繞到了桌前,斜靠在桌角看著任開語重心長:「我肯定唐澤明知道了,也只會高興。」

    她轉回桌後,終於放過任開,換回最初的話題,「去羅國查案的事,我覺得你們倆可以各退一步,我不同意你們任何一個單獨行動。孤身深入帕欽太過危險,至於具體的安排,你們倆自己商量去。」

    談話回到公事上後,任開的腦子就像換了個通路,頓時順暢無阻起來,瞬間領會了姜月的意思。

    他從位子上一躍而起,「頭兒,你說話算話!等我去把溫冷搞定。」

    姜月看著他急匆匆竄出門的背影,慢悠悠拿起茶杯,心裡嘆了口氣,戰友多年,只能幫你到這兒,可別搞砸了啊。

    任開在食堂追到溫冷,要把他從隊伍里扯出來,「走,我請吃麵。」

    溫冷斜了他一眼,慢吞吞出列,「阿七那兒嗎?你可一次也沒請過我,今兒鐵公雞拔毛了?」

    「什麼鐵公雞,頂多黃鼠狼給……」任開嘴快,說到半截自己停了,「走走走,晚了沒位子。」

    溫冷莞爾,跟他逛出局裡,邊走邊道:「說吧,姜隊也匯報過了,你想怎麼處理。」

    「咱倆各退一步如何?」既然到了方便談話的地方,任開直接切入主題,「我批准你行動,不過你得和我一起去。」

    溫冷皺眉,「帶上你?怎麼帶,我還有理由混進去,你拿什麼理由來混?何況這就是個臥底任務,多一個人多一份危險,我還要分神看著你。」

    「這會兒你也知道危險了?你不是說我拼命三郎什麼都敢幹嗎?」危險什麼的,任開全不當回事兒,倒是想個恰當的理由是個正事。

    「我混過去的理由都替你想好了,你當年爆炸重傷出來後,養傷的時候是我收容了你,照顧你休養,算是救了你一命。你為了報恩後頭就一直跟我混在『順和』,再後來『順和』倒了,我們倆被通緝逃亡了段時間,這個局裡都能補上通緝令。你就想到不如出了邊境回羅國是條生路,你對那邊也熟,當然要帶上我這個救過你命的,這樣故事大致就圓了。」

    溫冷想了想,別說任開這編得還挺有模有樣的,「順和」就是任開之前臥底的團伙,如今已經被連鍋端了,屬於死無對證了。

    任開眼見溫冷聽進了他的話,當即再加碼幾句,「這事可不是我說了算的,姜隊的意思,去羅國誰都不准單獨行動。」

    溫冷有些意外,任開再不靠譜,不會拿姜月的指示糊弄他,既然頭兒說了不能單獨行動,那就只能帶上任開了。

    幾天後,查菲親自安排了任開和溫冷的「偷渡路線」,一輛收了黑錢的破舊小車穿過密林間的小路,向著帕欽省軍閥的勢力範圍不斷靠近。

    任開在車上向溫冷咬耳朵,「你準備怎麼接上頭?」

    溫冷微微側臉,泥路顛簸,車身猛地搖擺差點將他顛進任開懷裡,他眼疾手快撐了下車頂才穩住身形,回道:「姜太公釣魚。」

    等對方自己找上門?任開有點不確定這行不行得通,或者能行,又需要多久,他們需要儘快獲取信息,確認殺害霍竟成的人,找到林曉雲的下落和無名女屍的兇手。

    大半天路程後,兩人來到帕欽省中心鎮,進入鎮上老舊的小旅館,全靠溫冷一口熟練的羅國話,兩人才順利混跡其中。

    雨季的雨林氣候異常濕熱,旅館內斑駁的粉牆大片脫落霉變,天花地面皆是油彩般的花臉,拼湊的被褥隨意鋪在兩具吱呀的行軍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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