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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3:01 作者: 西熒星
    包括那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真心。

    還有點滲人。

    景程腹誹道。

    還好宋臨景當時沒這種想法。

    景程身體疲憊得很,可精神卻躁動,思緒亂得到處飄散,扯不斷,又理不回來,只能任由他們牽引著自己漫無目的地想東想西。

    他對此其實還算習慣,畢竟過去這麼多年,幾乎每一個沒有外力壓抑、干擾的夜晚,景程都是這麼度過的。

    他想著要不要去樓下偷瓶酒灌下去,但對於前一晚讓自己大翻車的宿醉還是心有餘悸,並且他也有點怕鬧出太大動靜,驚動宋臨景。

    畢竟他睡眠障礙很嚴重的事情,沒別人知道。

    宋臨景只清楚他成年後逐漸不習慣有人睡在身邊了,但並不了解是為什麼。

    景程不喜歡讓人覺得過去的陰霾影響了他太多,更不想讓誰認為他脆弱。

    尤其是宋臨景。

    其實還挺奇怪的。

    明明自己最不堪的那些過去宋臨景都是親歷者,可景程卻依然想保留著這個微不足道的秘密。

    仿佛這樣他看起來就更堅定、更灑脫,兩人的關係就越穩定平衡,他在宋臨景面前就能多幾分奇怪的底氣。

    他的不完美就也還是完美的。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窗外閃爍的星星都已經黯然了的時候,景程才終於在極度疲累睏倦的狀態下,渾渾噩噩地跌進了質量欠佳的睡眠里。

    睡得斷斷續續,夢得也斷斷續續。

    大部分是沒什麼意義的零碎,一部分是過去的宋臨景和現在的宋臨景交織在一起造成的混亂,剩下的就是景兮了。

    但這其實也是正常的。

    畢竟景程此刻就躺在景兮理論上死亡的地方,進行著他一年一度的緬懷儀式,雖然今年的因為有了宋臨景的參與,而變得比往年輕鬆了一些,但對方現在並不在他身邊,所以景程被周期性、慣例般的精神折磨見縫插針地找上來,似乎是情理之內的事情。

    景程夢裡的景兮面孔已經模糊了,景兮很討厭照相,所以他們只有那一張合影,緩慢流淌的歲月讓那張拍立得發黃褪色,也給景程的記憶套上了一層毛玻璃。

    畫面朦朧著,但痛苦卻依然真切。

    景兮搖擺的裙擺紅得殘忍,她總是沒什麼過多情緒的聲音如一把小錘,每一下都能敲在景程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上,每一下都將他鑿回到兒時那個弱小的身軀里。

    幽會結束的景兮將他從昏暗狹窄的衣櫃裡拽出來,扔到地上,聲音極其溫柔,語調卻極其冷漠地說道:「景程,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帶來的。」

    「所以,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你怎麼敢恨我?」

    ……

    景程猛地睜開眼睛,脫離夢境後好幾秒都沒能緩過勁兒來,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快要窒息了一般,神態驚恐,似乎仍被困在那段記憶與幻象絞纏的畫面里。

    窗戶是半敞著的,遮光性不怎麼樣的紗簾被風吹得飄蕩在床前,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海平面被染成橙紅,天空卻被暈出冷淡的藍。

    時間還早,景程有些抗拒繼續嘗試入睡,身體上的麻木酸脹卻讓他也不想從床上爬起來,正當他猶豫要不要偷偷溜去隔壁逗弄逗弄宋臨景,轉移一下注意力時,房間的門卻被突然敲響了。

    「景程。」宋臨景的聲音帶著點晨起的啞,語氣卻是篤定的,似乎對景程已經醒過來了的這件事沒有半點懷疑。

    他不急不緩地敲了三下,然後才很講禮貌地輕聲再次開口道:「早上好。」

    「我現在能進去麼?」

    第54章

    「門沒鎖。」幾乎沒什麼遲疑,景程自然而然地回應道,直到看見宋臨景抱著枕頭走了過來,他才終於徹底清醒了似的。

    「現在可以進來嘛~~」景程捏著嗓子,誇張地模仿著宋臨景,習慣性地調侃著,只是剛從混沌夢境脫離,他聲音雖然略沉,但語氣確實綿的,句首纏句尾,吐字都不太清晰,「跟我客套?嗯?」

    粘乎乎的,不像找茬。

    像撒嬌。

    但即便宋臨景心裡這麼覺得,且不僅這麼覺得了,甚至還反反覆覆誇了好多遍的「可愛」、「想親」,卻依然不能直截了當地表達出來。

    起碼現在不能。

    宋臨景彎著眼角,眸色中閃過幾分晦暗。

    被打兩下踢幾腳是小,把景程惹得惱羞成怒趕出去了,那可就沒意思了。

    宋總向來懂得「合適的時候做合適的事」,從不會意氣用事導致事倍功半,在景程身上更是用了二十多年近乎全部的耐心。

    他不逞著一時痛快。

    宋臨景的視線緩慢掃過半裸著慵懶躺在床上的景程,喉結微不可覺地滾動了兩圈,心裡暗暗想道。

    他要更多。

    不要短效的歡愉,要愛,要別人沒擁有過的東西。

    要景程的全部。

    「學得不像。」宋臨景走到床邊,笑盈盈地做出熟悉的回應,如同平時景程揶揄他時常做的那般。

    他單腿半跪在床上,彎下腰,探著身子向前,在景程額頭上落下枚輕盈的吻,不含太多欲望,只是溫和地表達著親昵,一觸即分:「不是客套。」

    「是把選擇權交給你。」短暫的觸碰後,宋臨景竟是不急不緩地撤了回去,腰背直挺地站在距景程幾步之遙的位置,語氣淡淡地說道,「既然是按照你的節奏來,那隻要你覺得冒犯或者不喜歡,就必須可以在任何一個環節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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