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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3:01 作者: 西熒星
景程記得自己嘗試了一下,宋臨景也嘗試了一下,但大概是酒喝得實在太多了,自己的「心靈手巧」和宋臨景的「伶牙俐齒」全部失去了該有的作用。
第一次體會到力不從心的景程,記得自己羞憤著無能狂怒。
記得宋臨景故作嚴肅卻憋著笑的臉,記得對方努力壓抑著複雜情緒,握著自己的手腕不容置喙地往對方那牽引,安慰的話語既真誠又不真誠,既像是真心實意地為景程考慮,又像是某種哄騙:「沒關係,不用這也能讓你快樂,只不過是換種方式。」
「我仔細研究了很久,不會讓你覺得難受的。」宋臨景用下巴貼蹭著景程的頸窩,放低著姿態,聲線捏得又柔又軟,溫和得像初夏在柳梢頭打轉兒的清風,「試試吧。」
「你知道的,我是個很不錯的學生。」
宋臨景模仿著景程方才的語氣,努力克制著由每處毛孔向外洶湧的控制欲與掠奪欲,他像只沒被馴化完全的野生犬科動物,為能成功捕獲到獵物而演繹溫順,在對方觀察不到的地方,眼神卻利得仿佛準備好在得到應允的瞬間,將面前的人生吞入腹。
「求你了。」宋臨景說道。
景程是個醉鬼。
還是個暫時立不起來且被欲/念灼燒到半絲理智都不剩的醉鬼。
他看不清宋臨景的表情,也生不出該有的防範意識,更察覺不到危險,聽不明白對方話中的明示。
醉鬼只覺得對方又乖又聽話,都到這種時候了,還在惦記自己考慮自己。
可愛又可憐的。
所以景程答應了。
可這卻也成了他當晚最後一件清晰的記憶。
後面所有的瘋狂都是零碎混亂的。
是自己驚呼出口卻說不連貫的「這不對,反了,錯了」,是宋臨景壓抑到極致又滿足到極致的嘆息,是因酒精麻痹而格外順利的放鬆過程,是微不可覺的疼痛和細密詭異的快樂,是他的聲音黏膩成了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模樣,是宋臨景由生疏專注變得熟練從容,是窗外與室內的海浪聲不斷在逐漸稀薄的空氣中迴蕩,是那句「我現在有資格跟你翻舊帳了麼?小程……」
是搖搖晃晃的天花板,歪歪斜斜的地板,是伏在上面能清晰望到港口碼頭的窗沿,是兩人用呵出熱氣生成的水霧鋪滿整張鏡子,以及那張原本作用被新意義覆蓋了的書桌。
景程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看到的宋臨景也是斷斷續續的。
但受到的灼熱注視卻是綿長的。
他甚至有種錯覺。
宋臨景似乎一直在看著他,不願意錯過他的每個表情,每次懇求,每個滿而將溢的瞬息。
他就那樣死死地望著他,不捨得將注意轉移半秒。
甚至覺得眨眼都是種浪費。
景程覺得大腦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自己大概也不屬於自己了。
他的意識被無數種循環疊加的刺激摧毀,不知道在哪下動搖中,已然從並不算強硬的抗拒,轉變為沉溺於享受般的迎合。
眼皮越來越沉,搖晃的世界卻依然在沒有止境地搖晃著。
景程甚至都有些疲于思考那些幻夢似的感受了,他仿佛看到遠處的海平面上被朝霞漾紅了一條窄窄的細線。
景程似乎聽到宋臨景說了些什麼。
應該是以黏糊膩歪的「寶貝」為稱謂,「謝謝你」是主題,「累了就睡吧,我結束了會幫你清理好」做欺哄。
最後用一句微不可聞的「我好愛你」充當了收尾。
景程感覺對方再次吻上了自己,柔軟的唇瓣熱得發燙,他沒幾乎沒有半點力氣,卻還是強撐著,努力抬起了指尖,在宋臨景的耳垂處,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
在徹底墜入昏暗前,景程用殘存的清明和嘶啞的嗓音做出了最後的威脅:「宋臨景。」
「你死定了。」
……
第48章
「師父,卦不空斷,再有緣也得象徵性地收一點點報酬吧,不然不是對雙方都不好嘛。」千千清亮的聲音從微敞著的門裡傳了出來。
剛準備靠近的景程立刻停下了腳步。
他原本都快走到之前幾人聊天的那個會客室了,臨進門,突然記起千千說這幾天有個活動要回S市參加,景程便折返了回去,想著問問對方要不要明晚和自己一起走。
畢竟小島雖然已經建設得初見雛形了,但往來輪渡排班稀少,而且之前新聞中提到的暴雨就在後天,與其現找船過來接,還不如他直接把兩人順路帶回去。
才走到主殿側面的拐角處,千千的疑問便止住了景程的腳步。
倒不是他故意想偷聽,實在是條件反射般地有點不好意思去打擾,可沒想到玄淨師父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臟瘋狂得擂了起來。
「這次不一樣。」玄淨嘆了口氣,聽起來像是有些無奈,「我只是照本宣科罷了。」
千千生在國外長在國外,中文水平也就停留在日常能說能聽能寫的程度,此時顯然是沒聽明白「照本宣科」是什麼意思,獨自沉默思索了好半天,才再次開口試探著問道:「嗯……是假的麼?」
玄淨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輕輕敲了敲桌子,示意千千集中注意力認真做功課。
風吹過庭院內那棵叫不上名字的樹,葉片摩挲,帶起一陣紛亂的沙沙聲。
忽然,向來耐不住性子的千千又開了口:「不對呀,我剛剛也試著起了個課,跟您紙上寫的一樣,解起來似乎跟您說的也差不太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