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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3:01 作者: 西熒星
    裡面安靜的躺著一枚做工精巧且獨一無二的書籤。

    那是朵被壓成乾花、保存完美的薔薇。

    是兩人關係緩和的那晚,景程砸在他肩上的那朵。

    是宋臨景連夜找人做密封防腐處理,又加急送去給花瓣上的每寸脈絡都縷上金絲的那朵。

    是他以為自己成功送到了景程手裡的那朵。

    看著呆愣在原地的宋臨景,宋惟卻輕飄飄地笑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戲謔地說道:「你們相處得似乎有些太好了。」

    「對麼?臨景。」

    ……

    第26章

    「我……」被戳穿了心思的宋臨景難免無措。

    他其實有考慮過,如果真的和景程在一起了,該怎麼向家裡解釋。

    其實也不用向誰解釋,只要在某個成熟的時機告知母親就好。

    宋臨景猜她可能會疑惑,可能有些不夠滿意,但絕不會多加干涉。

    起碼不會像這樣私自調換他的物品。

    但,為什麼呢?

    他不認為宋惟會將一段還沒開始的「幼稚」情感放在眼裡,這實在不符合對方的行事風格。

    幾聲連貫且短促的消息提醒打斷了兩人的沉默。

    宋惟先開了口:「我猜是那孩子發來的。」

    「看看吧。」

    [景程:我查了一下,這叫平安無事牌對吧?]

    宋臨景點開了文字下方的圖片。

    照片中的景程站在房間的陽台上,表情慵懶閒適,眯著眼睛,嘴角微挑,照片拍得隨意。

    他似乎才洗過澡,潮濕的髮絲亂蓬蓬的,脖頸處掛著水滴,浴袍半敞,露出一小片胸前的皮膚,一枚無暇潤澤的羊脂玉牌自然垂墜在景程心口。

    [景程:謝謝,我很喜歡,會好好戴的。]

    [你的事處理完了麼?]

    [什麼時候回來?]

    看不出對方是個什麼情緒,宋臨景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好半天,到底還是沒能落下去。

    他想不出該如何回應,更想不明白宋惟是什麼意思。

    「臨景,我覺得有些話還是應該跟你說清楚。」宋惟看著宋臨景,語氣平淡卻嚴肅地說道,「明面上,你外公只有我這一個女兒,但實際上,你那些所謂的『表舅』到底是他的甥侄,還是私生子,你心裡清楚。」

    「我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很多代價,犧牲了很多個人喜惡,但因為我的性別,所以在家族內部至今依然飽受爭議。」宋惟指尖煩躁地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我的位置坐不穩,我的生命收到威脅,那身為我的獨子,你也不會好過。」

    「與你格外親密的人就也不會安全。」

    宋惟抬手向後攏了攏長發,露出了額角即便已經做過處理、看起來依然觸目驚心的新鮮傷口:「以那孩子母親的身份來說,你只要離他遠一點,那些蠢貨看笑話還來不及呢,根本不會動他。」

    「當然,我理解青春期悸動,理解性取向上的不可控,理解過早承擔繁重責任對你的壓抑,所以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決定。」宋惟用指尖輕輕捻起禮品盒裡的那朵薔薇花,表情帶著一絲玩味地端詳著,「但我也希望你理解我。」

    「我已經嘗到滋味了的東西,就沒有吐出去的道理。」

    「我需要把時間和精力放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而不是每天擔心你的安全上。」

    「你的一切都是宋家給的,離開了我的蔭蔽,你只是個相對同齡人來說還算優秀的普通十六歲男孩,而那孩子……也沒有多特別。」宋惟笑了一聲,將手上的東西丟回桌面,「我尊重你,所以詢問你的意見,但我心裡其實並不認為你有和我談判的資本。」

    「你覺得呢?臨景。」

    「您不用繼續鋪墊了。」宋臨景聽懂了宋惟的明示,他表情陰沉,聲音泛著些啞,幾乎一字一頓地將問題拋了回去,「直接說您希望我怎麼做就好。」

    宋惟抬頭看向宋臨景冷漠的臉,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感受。

    她只覺得這孩子和自己小時候實在太過相似。

    又軸又犟,別說撒嬌了,連句軟話都不會說。

    「你儘快出國吧,在我把一切處理好之前少回來。」宋惟的神色稍緩,語氣也沒方才那麼嚴肅了,「國內情況複雜,你去外婆那裡有人照顧,也更安全,那群蠢貨的手伸不了太長。」

    宋臨景看著手裡逐漸熄滅的屏幕,眼中隱約閃過一絲猶豫,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要回答些什麼,可聲音還沒來得及擠出喉嚨,便被宋惟打斷了。

    「哦對了,在你拒絕之前,有一個小細節你可能需要知道。」

    宋惟俯身從書桌的抽屜中拎出了一疊照片,上面印著的儼然都是同一對情侶,男方顯而易見是年輕的宋楓,女方是明艷漂亮的長相,看起來不知怎麼竟有些面熟。

    她將照片扔到宋臨景眼前:「你父親入贅宋家之後不久,他家裡長輩就都陸續去世了,所以我之前一直覺得沒必要跟你講以前的事,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應該提醒你一下。」

    「臨景,你是聰明孩子,不需要我說太多。」

    宋惟笑盈盈地意味深長道:「宋楓原本姓程。」

    ……

    景程站在陽台,捏著手機,左等右等也不見宋臨景回復。

    冬天夜裡即便沒有風,氣溫也依然不太溫和,想到對方可能是在忙,景程撇撇嘴,用指尖重重彈了脖頸上的掛墜兩下,像把它當做宋臨景的額頭一般地「遷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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