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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9:14:57 作者: 明晏燈
其實苗觀乘出現的那一刻紀眠之就瞭然大半。
她吸了吸鼻子,沒說話,頭髮遮擋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情緒。
秦知珩拖過椅子坐過來,坐在她旁邊,看了她半響,又移開臉,拿過早就熬好的白粥,「先吃點,要不然等會吃藥沒法吃。」
紀眠之動了動酸澀的臉頰,機械性的張開嘴巴然後進行吞咽,秦知珩沒敢讓她吃太多,約莫三分之一的量讓她稍微緩緩就停住動作。
「阿宥。」秦知珩叫她,「阿凜回西北了。」
抬手掌的動作停在半空,鮮紅的血液順著橡膠輸液管倒流,冰冷的液體不再往體內流,像是時間都在靜止。
秦知珩一直等著她說些什麼,哪怕是句負氣的話也好,但是面前的人什麼都沒說,安靜的消化了這個消息,扯了扯回血的輸液管,點了點頭,「挺好的。」
一陣緘默過後,苗觀乘突然開口,「昭然,你們倆先回去吧,我在這陪著她就行。」
博昭然點點頭,給兩個人留了單獨空間,把沖劑放在桌子上,拽著秦知珩離開了。
病房裡一片安靜,比剛才更甚,苗觀乘從桌子上拿過乾淨的玻璃杯,撕開沖劑的包裝袋,垂眸把溫熱的水倒進去,然後攪了兩下,遞給她,「先喝藥。」
她沉默的接過,也沒說自己不喜歡苦味,凝了幾秒玻璃杯裡面的褐色液體,仰頭喝掉,苦味不停的從嗓子眼往外涌,迅速蔓延著寡淡的口腔,直衝鼻腔。
病房光線昏昧,外面天早已經黑了,一場雪延綿一晚過後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大雨,黑壓壓的一片,冰涼刺骨的雨水被風拍在窗戶上,路面結了冰。
苗觀乘遞給她一杯溫水,然後把自己折返回別墅里拿到的戒指從口袋裡拿出來,靜靜的放在白色的被褥上,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你先睡會,我出去抽根煙。」
「嗯。」她垂眸盯著那枚戒指,手掌不自覺的抖了下,溫水灑出來一些在手背上。
她抿了抿乾燥的唇瓣,把水杯放下,把手機抽出來查看最近的消息,一打開微信,一條接著一條的消息往上涌,她從上到下的點開,一一回復。
最後一條未讀消息是江凜的,在拉薩的時候發的,她當時只看了一眼,也沒點進去。
最後一個紅點在整個屏幕上顯得格外刺眼,她壓著波動的情緒曲起指尖點了進去,少的可憐的對話橫空落在她眼前,那些平平淡淡甚至可以用索然無味來形容的「你在哪,吃飯了嗎,馬上到,下樓,等一會」都變成了奢侈。
她想把這些記錄都刪掉,結果點進他頭像的時候發現江凜更新了一條動態。
手指像是脫離大腦的控制一樣,徑直點進去。
沒什麼內容,就是一張圖片,被燒成糜爛的落日,兩個小時前發的,有很多熟悉的頭像點了贊,但是沒有一個人評論。
她退出去,把聊天記錄全部清零。接著,又像是發泄一樣,挨個把聯繫方式點開,拖進黑名單,等打開通話界面的時候,她戳了一下江凜的電話號碼,隨後手機突然卡頓了一下,沒兩秒跳出正在撥號的界面。
她愣了兩三秒,這不是她本意,回過神來想掛斷的時候發現對面已經接通了,呼嘯的風聲順著話筒傳了過來,西北信號好像不怎麼好,偶爾有刺耳的電流聲。
通話時間在一分一秒的增加,誰也沒有說話。
嗓子突然有些癢,紀眠之沒忍住咳了兩下,然後對面送過來兩個冰冷至極的字,語氣也有些不耐煩,「說話。」
幾乎是江凜出聲的那一刻,紀眠之就把電話給掛了。
*
西北,江凜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用力折了折手里的煙,擰了擰眉,到底是沒忍住,正打算給秦知珩打個電話的時候,身後的門被推開,「江隊,給你準備的接風宴你不吃算是怎麼回事?」
說話的人是大劉,比江凜晚來西北一年,一直在這呆了下去。
大劉旁邊有個小伙子撓了撓頭,滿臉疑惑,「江隊好像在外面站了兩個多小時了吧,你看滿地的菸頭,怎麼比前幾年抽的還凶了。」
大劉擺了擺手讓他們先吃,自己走出去站在江凜身邊,皺著五官扇了扇,「嚯,你這是抽了多少,都快被醃入味了。」
「一包。」
「都快過年了,你往這跑什麼?前些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要準備結婚的事了,你這一聲不吭的跑過來嫂子知道嗎?鬧彆扭了?」
江凜嗤笑一聲,結個屁的婚,他早晚被紀眠之給氣死。
見江凜不出聲,他又問,「剛才誰給你打的電話?」
他不提還好,一提那通只咳了兩聲的電話江凜的臉黑了黑,背著門口的昏黃燈光有幾分陰鷙不悅。
「一沒良心的。」他說。
屋子裡熱氣騰騰,一張不小的原木桌上擺滿了當地的特色,周圍圍了一圈人,挨個和江凜熟絡的問好。多年未見的戰友,抒發起感情來喝一頓酒是最快最簡單的捷徑。
幾圈酒喝下來,桌上剩下的也沒幾個人了,就剩下和江凜差不多時段來西北的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