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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9:14:57 作者: 明晏燈
她簡單的「嗯」了一聲,權當沒看見還站在陽台門口一動不動的兩個人,繼續低頭吃。
紀向亭比不得他身旁的紀鶴山冷靜自持,率先撐不住,疾聲厲色的問,「你來幹什麼?」
她放下白瓷勺,抬頭挺肩,直直的望過去,「來看看胡女士。」
紀向亭冷哼了一聲,背過手,嘟囔了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
紀鶴山就沒那麼難糊弄了,青山厚重般的面容,揚起一抹酷似紀青寺的笑,舉手投足間的姿態都像極了一位合格的長輩,「阿宥來了,怎麼不提前來個電話,二叔好去接你。」
她站起身,長椅後撤,與裝潢不菲的地板相觸,想起一陣刺耳的聲音,紀眠之掩在背後的手骨節發白還發著顫,紀鶴山比身邊的草包難對付多了,說話滴水不漏,知道她最在意什麼,就偏要提什麼。
「接她做什麼?母親年紀這麼大了,誰知道她來安的什麼心?」紀向亭不屑的嚷嚷,表情有些猙獰,那股被西裝領帶短暫掩藏的紈絝本質暴露無遺。
紀眠之也沒什麼胃口繼續吃,也不吝嗇告訴他們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她這次來就沒打算讓他們安生,「聽說蔣家已經調回來了。」
伴隨著臥室門被帶上,紀鶴山的表情也有一絲破裂,外套扣子被他解開,「你上次從京港回來不是就開始盯著她了嗎?她來你都不知道?」
紀向亭最近一直在花天酒地,哪還顧得上這檔子事,如今聽著紀鶴山的不滿,也就是象徵性的訕笑幾下。
胡霓今天的精神不是很好,從紀眠之進臥室開始已經撫了很多次眼睛,眼下也隱隱可見青色。
「想問什麼就問吧。」
「我來,就是想看看您過的好不好。」
胡霓搖頭笑了笑,一語道破她,「是來看你爸拼了命護下的紀家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紀眠之大大方方的承認,臥室光線很足,很淡的花香,是從陽台外的小院子裡飄來的。南方天氣溫暖和煦,許多花開的正盛,一片連著一片的花,有些品種她見都沒見過。
「你想聽到什麼回答?」胡霓轉了下手腕上的鐲子,輕啄了一口濃香的咖啡。
「大廈將傾,不復存在。」她答。
「如你所願。」
整整一個上午,胡霓把她想聽的,不想聽的,通通講了一遍。
等到十二點的鐘聲被敲響,談話也隨之落幕。
紀眠之站起身,堅定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如果你想看你爸拼了命護下的紀家像昔日的京港紀家一樣如浮萍薄絮一樣就散掉——」
胡霓話還沒說完,就被紀眠之打斷,她早已沒了一開始的平靜,神色激動,雙目發紅,仿佛下一秒落下的不是淚,是血一樣,「胡女士。」
「所以您當年也是如此道德綁架我的父親,用您撫育他的恩情,要挾他妥協,去讓他攔下所有罪責,換你們的榮華富貴是嗎?」
「他受了紀家那麼多年的恩惠,一條命而已,換得整個紀家多延續數十年,多划算的買賣,怎麼你和徐舒婉一樣想不開呢?」
「那個位子,都是我親手送他上去的,我用一通電話換他權衡利弊後的妥協,不可以嗎?」
紀家內鬥嚴重,親情淡薄,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下一刻都是推你入深淵的劊子手,胡霓做事風格也一如既往的利益最大化,為了整個紀家放棄區區一個紀青寺而已,只是一個早就被她放棄的紀青寺而已,算不得什麼。沒了紀青寺還有紀鶴山,再不濟還有更容易掌控的紀向亭,還有綿綿不絕的紀家小輩,總有一個出彩的。
可是紀眠之想不通,她把即將要逼出眼眶的淚又憋回去,近乎控訴的質問,聲音大到連一堵門都隔不住,聲線是發緊的澀,「為什麼不能是紀鶴山和紀向亭,偏偏是紀青寺!」
「因為他最有用。」胡霓雲淡風輕的態度像是在嘲諷她的愚昧,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於她。
「瘋子,你們就是瘋子。」她咬著牙關,硬生生逼出這麼一句話,然後上樓迅速收拾東西,拎著那本相冊和行李下樓路過沙發上的人時,她停了停,把徐舒婉常說的那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們。
一報還一報。
回程的飛機上,她無聲的,歇斯底里的哭了一場,如果不是那麼一通電話,紀青寺不會折腰妥協,她不會和江凜分開,不用在外漂泊數年,紀青寺會一如既往的溫聲問她晚飯要吃什麼,今天開不開心,明天要做些什麼。
就連條條康莊大道都是紀青寺給她鋪好的。
可是都不會有了。
再也不會有了。
她的山,徹底湮沒於世間。
第29章
江凜是在墓園找到紀眠之的。
接近傍晚, 整個園子裡早就沒人了,打眼看過去,就只一個孤零零的紀眠之和孤零零的一座碑。
江凜還穿著訓練服, 沒換就直奔這兒, 看見直挺挺跪在碑前的人, 懸著的心瞬間放下, 他一步步的走過去,把從車裡拿過來的外套搭在她肩膀上,涼風被悉數抵擋在外,肩膀後背連同心口都是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