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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0:32 作者: 南書百城
    但是現在。

    他沒這種待遇了。

    她不愛他了TAT

    駱亦卿心裡的小人一言不發地瘋狂捶地,一邊捶一邊質問他「為什麼」。

    他沉默一下,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們找個樹蔭,坐下來說。」

    碰到她發燙的手掌,他微微一怔:「梨梨,你不舒服嗎?」

    「沒……」江梨發完消息,將手抽回來,頭也不回地走向樹蔭下的小石凳,「曬的。」

    駱亦卿眉峰微蹙,跟上去:「你在發燒?」

    微頓,立馬又將問句改成陳述句:「從今天上午開始,你就在發燒——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江梨坐下來,沒有搭理他。

    樹影斑駁,陽光透過樹冠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之間,襯得她唇角都微微發白。

    「別玩了,現在回城。」駱亦卿當機立斷,沉聲,「去跟你師兄和你的小閨蜜說一聲,我們……」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江梨有些煩躁地揪揪頭髮,仰著腦袋打斷他,「你以前沒有這麼多話的。」

    她確實一直在發低燒,可症狀不明顯,就也沒太在意。

    現在不知道是真的被太陽曬多了還是因為駱亦卿一直在沒完沒了地說,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四肢都跟著變得疲憊。

    「這是什麼話?」駱亦卿被她氣笑,「難道我以前對你很冷淡?」

    「那倒也沒有。」江梨慢吞吞,「但你不會這麼嘮叨。」

    他總是有很多事,學生時代忙著寫作業做實驗,工作之後忙著看病人發論文。

    如果不是江連闕這次出差這麼久,她很可能再也沒機會這麼親密地在生活中接觸到他,畢竟這些年來,他也從沒主動聯繫過她。

    對於他來說,她本來就只是個無關痛癢的小妹妹,不是「人生」或者「未來」的一部分。

    「我嘮叨?」駱亦卿破天荒頭一遭聽到別人這樣評價他,好氣又好笑,「哥哥在關心你。」

    「我不要這種關心。」

    「那你想要哪一種?」

    「我——」

    我想要你愛我。

    「梨梨。」駱亦卿見她重新沉默,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文件,確實是哥哥的不對。但哥哥覺得,你也不應該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

    江梨匪夷所思地睜大眼:「你不要妄圖道德綁架我,是你讓我走的。」

    駱亦卿深吸一口氣,克制著跟她講道理:「我沒有。那天——」

    「駱亦卿,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江梨忽然打斷他。

    他不解其意,眼中略帶一點蹊蹺地,看過來。

    她抬眼望他,琥珀色的眼睛中光芒流轉,耳畔寂靜極了,陽光安靜地墜,周遭只有輕微的鳥鳴聲。

    她忽然笑起來:「你連這個都不記得。」

    「小學二年級,七歲,六月十七號的暑假,到大四上半學年,二十一歲,十月七號的初秋。」

    她重又垂下頭,肩膀後的長髮也隨著這個動作微微垂落,遮住小半張臉頰。

    光芒之中,她長發與空氣相接的地方都仿佛在發光。

    「——十四年零三個月二十天。」

    風聲輕和,江梨不疾不徐。

    駱亦卿忽然感到難以開口。

    「從我有記憶起,我爸媽關係就很冷淡。所以我小時候總想著討好我媽,怕她生氣,怕她不喜歡我。後來跟江連闕住在一起,我也總喜歡把他當成長輩,小心翼翼,怕惹他生氣。」

    「第一個跟我說,『無論是有不想做的事,還是有想要得到的東西,都可以告訴家裡人,也可以跟我說』的人,是你。」

    「後來你們帶我去遊樂場,我不小心弄丟了門票,怕你們怪我,嫌我蠢,不帶我玩……」

    「第一個跟我說,『小江梨沒有走丟就好,你以後也記住,世界上凡是能用錢買到的東西都沒那麼重要,獨一無二的小江梨最重要』的人,是你。」

    「再後來,我媽發現了江連闕沒有教我學鋼琴、天天帶著我到處玩,就讓我立刻回北城。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想的,特別害怕,總覺得回去之後就會被她扔掉,所以電話一掛就開始狂哭……」

    「第一個跟我說,『就算以後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也可以隨時來哥哥這裡,哥哥會認真賺錢養你,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人,也是你。」

    裴之哲和紀向晚還沒有回來,江梨有些出神,說著說著,陷入沉默。

    四下綠意搖曳,駱亦卿忍不住,低聲:「梨梨……」

    仿佛被喚醒,她輕笑一聲:「我啊……」

    繼而抬起眼,毫不迴避地,直白地望向他:「我大學第一專業學的是中文,我根本就沒有新聞理想,我想成為記者,完全是因為駱亦卿。」

    連經過耳畔的風都停了下來。

    駱亦卿這回是真的愣住。

    「我……」

    江梨仰著頭,巴掌大的臉龐沐浴在清淺的陽光中,臉頰浮起可疑的紅。

    她不動聲色地、稍稍朝他靠近了一些,眼神近似遙遠的迷戀,吻在他的喉結上,「想保護他。」

    駱亦卿腦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爆炸開來。

    不知道是因為她那句「想保護他」,還是因為少女直白的示愛。

    他手背青筋暴突,嗓子裡好像含著一塊炭,面對少女越靠越近的身體,史無前例地感到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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