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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1:00:32 作者: 南書百城
姑娘小小一隻,無尾熊似的,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他動動嘴角,似笑非笑地,話到嘴邊,又將髒話咽回去。
算了,總歸還有小朋友在這兒。
他轉過身,大跨步進包廂。
三個人坐下來,江連闕將點單遞給江梨:「看你要加什麼菜。」
他喜歡清靜,這包廂毗鄰庭院,窗前恰巧立著一株巨大藍花楹。
眼下正是花開時節,透過一方木窗,大半視線都被盛開的藍紫色花瓣擋住,但向下,又能看到波光粼粼的荷塘,與水中倒映著的皎潔月光。
江梨以前也很喜歡這地方,可她現在完全沒心情賞花也沒心情看吃的。
因為她哥一坐下來,就開始感慨:「我看你倆好像挺熟的樣子,還需要我再做一遍介紹嗎?梨梨小時候見過你駱駝哥哥的,你還有沒有印象?」
「我有印象是有印象……」她被這話一激,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可他那時候壓根兒不長這樣啊!而且你倆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穿情侶裝!」
是,她想起來了。
駱亦卿在花楹樹下問她「你計劃什麼時候跟我上床」的瞬間,她就全都想起來了。
就這個一本正經瞎扯淡還讓人覺得帥到上頭的勁兒,除了駱亦卿,她就沒再在第二個人身上見過。
早在她讀小學時,兩個人就見過面,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
那時候江梨還小,天天被媽媽按頭要求學鋼琴,也不敢奮起反抗。
她對樂器實在沒有興趣,偏偏頂頭的堂哥在這方面竟然還牛逼得不得了,於是在她氣走第五個家庭教師後,她媽忍無可忍,終於趁著暑假,將她提著領子趕出了家門。
……讓她去跟她的准鋼琴家哥哥,進行教學會晤。
江連闕家在北方,高中卻是在南方讀的,江梨去找他,得跨過小半個國家。
明明小時候也沒少出國玩,可她頭一次離開父母這麼久,還是驚慌得像一隻離巢的幼鳥。
所以駱亦卿和她的人生第一次見面,就是看到她在……哭。
麵團一樣的小姑娘,打扮精緻,穿著整齊,坐在琴凳上時腳都不太能挨到地,手下卻又不敢停,一邊哭一邊彈鋼琴,音符歪歪扭扭的,混著哭聲傳出來。
駱亦卿帶著假期作業來找基友進行最後的衝刺,一進玄關就驚呆了:「我靠,我走錯門了?你打哪兒來的?」
江梨聽到動靜,淚眼朦朧地,下意識回過頭。
一抬眼,就見面前立著個身形挺拔的高個兒少年。
像是怕嚇到她,他的腳步停在幾步開外,剛好跟她保持了安全距離。可他個子太高,即使這樣,投下的陰影也將她一整隻地籠罩了進去。
少年背著黑色單肩包,有些散漫,身上瀰漫著清澈但陌生的氣息,一頭紅髮在陽光里張揚地豎著,像刺蝟的鋼針。
這造型太、他、媽、挑、釁了。
跟抵制校園暴力的教育片裡,那種叼著煙歪著嘴、把人堵在小巷子裡要保護費的不良少年一模一樣。
所以江梨微微一愣,哇地爆哭起來:「你怎麼進我家的……我、我哥把我賣掉了……?」
「草。」駱亦卿措手不及,趕緊抽紙給她擦眼淚,「你好好說話,哭什麼。」
可小姑娘完全不聽他說話,眼淚啪嗒啪嗒掉個沒完,也不知道到底在委屈什麼。
駱亦卿家裡沒有女孩兒,他哄妹妹的經驗是負數,擦來擦去眼淚越擦越多,只好打電話給江連闕:「你怎麼回事兒啊,我暑假就一個月沒見你,你生出個這麼大的女兒?」
「放什麼屁,你這麼快就到我家了?」江連闕罵完,突然想起,「啊,你見到她了?那小孩兒是我堂妹,假期過來玩的,我馬上回去了,你別欺負她啊。」
三言兩語解釋清楚,駱亦卿忍不住,又罵了句「草」,才掛斷電話。
撂下手機,突然發現室內很安靜。
駱亦卿微怔,心想媽耶這小孩兒總算不哭了,他笑著轉過去,正想給小朋友鼓鼓掌——
兩個人四目相對,江梨「哇」地一聲,又爆哭起來。
駱亦卿:「……」
不是,他長著一張能把小孩嚇哭的臉嗎?
深吸一口氣,駱亦卿好言相勸:「剛剛給我打電話的就是你哥哥,他馬上回來了,乖一點,擦擦臉不哭了,嗯?」
他說著,隔著紙帕,輕輕掐掐她的臉。
小姑娘還沒長開,臉頰肉肉的,觸感柔軟,像糯米糍。
可她語氣絕望:「他不會回來的,他像媽媽一樣把我扔、扔掉了……」
「不會啊。」小學生到底都在想什麼!駱亦卿哭笑不得,又不太敢靠近她,「你是他妹妹,他怎麼會把你扔掉呢?」
小包子哭得嗓子都啞了:「那你怎麼……怎麼有我哥哥家裡的鑰匙。」
「我跟他是好朋友,有時候會到他這兒來過夜,是他把鑰匙給我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攤開手掌,展示給她看,「你看,我沒騙你。」
結果小姑娘看到鑰匙,哭得更厲害了:「那他就是把我賣掉了!」
「不是,他沒有……他……」駱亦卿越描越黑,掙扎了三秒,面無表情道,「對的,沒錯,他把你賣掉了。我警告你,你不要再哭了,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