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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話音剛落,畫舫兀得一陣顛簸搖晃,連著三四聲急促的浪潮拍過來。

    驚呼一聲,嚇了一跳的荊微驪不由自主地朝他懷裡又鑽了鑽,小手也扶在了他胸口至肩頭的中間。

    很快,船身又穩下來。

    一切仿若從未發生。

    撫了撫她的背,樊封柔聲道:「別怕,小事。」

    還有些驚魂未定,荊微驪瓮聲瓮氣道:「這是怎麼了?」

    撩開船簾的一角,樊封望向不遠處,音色冷冽:「應是有人起了爭執故意撞船,這才牽連到了我們這邊,已經沒事了。」

    鬆了口氣,荊微驪壓下了心頭的惶恐。

    又想起方才的窘迫模樣,她抿唇,不好意思地說:「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樊封揚眉,有些不明所以:「我第一次坐小舫時,怕得可比你多多了。再說,反正有我在,斷然不會讓阿驪掉進水裡,你若實在是怕,靠著我便好。」

    放在他身前的掌心不自覺收攏,荊微驪半晌沒吭聲。

    纖長的烏睫顫著,她親了他的下唇,慢吞吞道:「你在呢,我不怕。」

    樊封喉結滾動,嗓間突生乾澀。

    嘖,又是這般他最難扛的嬌嗲語氣。

    如是想著,樊封再次錮住了她的面龐,但這次是雙手。

    獨屬於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地襲來,將荊微纖軟的身子整個籠住,再然後,她的唇舌就已經無法自控了。

    被他狠狠索著,荊微驪哼哼唧唧地躲。

    察覺到她的抗拒,樊封稍微分開一點,臉上呈著難饜的愁悶,他哄道:「我只親,不做別的。」

    「這話,也許剛成親時我還會信。」一撇小嘴,荊微驪錯開他的臉,柔軟的唇瓣幾乎是貼著男人的嘴角划過去的。

    見她不好哄了,樊封長指停在她鎖骨下兩寸,無奈地笑笑,沒有再強迫什麼。

    畫舫的速度慢下來不少,他又朝外面看了眼,道:「要下船了,我帶你去見個人。」

    「誰?」荊微驪看過來:「不會又是像你師父那般的長輩吧?」

    樊封搖頭,只道:「是個與你一樣,也精通琴技的人。」

    下了船,荊微驪總算見著了謎底。

    她沒想到樊封帶她見的人,竟然是淮揚八艷之首的秋催妝。

    不遠處的女子一襲碧色裙裝,秋瞳盈水,唇瓣殷紅,腰身似柳枝,儀態萬千。

    她眼前一亮,只是瞳仁里的光澤卻不只因秋催妝,更驚喜身側的人竟然捉到了她當時的一句無心之言。

    不等說什麼,秋催妝便快步走來福了福身,低聲道:「見過王爺、王妃。」

    荊微驪迅速斂神,意識到這位秋娘子同他竟還是舊識。

    在秋催妝的引路下,二人一同入了洞天府。亦是揚州藝伎們的求生之所。

    洞天府雖算立於煙花之地,但樓中的年輕女子卻只掛牌不承歡,接的是清水客,端的是仙人架。

    作為淮揚八艷之首,秋催妝更是洞天府的花魁,剛上了紅梯轉過角,便被掌事的媽媽一頓催促,二人交談的聲音不大,聽不見什麼,唯獨能看見前者稍有牽強的附和笑。

    「她是耿唐的未婚妻,別多想。」

    忽的,樊封淡淡道。

    窘於被他看中心裡的小算盤,荊微驪卻不願意承認,哼唧道:「我才沒多想呢。」

    「是嗎,」樊封彎了嘴角:「那怎麼一路都板著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越聽越心虛,荊微驪索性假裝聽不見。

    很快,秋催妝同媽媽說完,引他們入了一間房。

    準確來說,只引了荊微驪一人。

    沖餘下的高大身影笑了下,秋催妝道:「王爺恕罪,那些琴譜都是家師祖傳,可不敢隨意給外人瞧見。」

    樊封無所謂地聳肩,只同荊微驪言了句在隔壁房間等她。

    得了獨處的空,秋催妝合上門框,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打趣起來,沖身側的美人眨眨眼,她道:「起初耿唐同我來信,說王妃貌美,可我竟不知是如此的宮闕仙女之姿。」

    被她誇得有些難為情,荊微驪便順著也夸回去,這話一來二去的,兩人之間便熱絡上許多成。

    沒有過多的寒暄,秋催妝走到妝匣前,拉開最裡面的的抽屜,取出三四本封皮都有些泛黃的冊子,最後鋪到桌案上:「我師父是個闊氣的人,老人家臨走前給我留了不少家底,王妃且瞧瞧有沒有能入眼的?」

    幾步絕曲映入眼前,荊微驪卻只一瞬便抓到了最下面的那套。

    上面赫然落著《斗廣寒》三字。

    筆跡漂移,形龍似鳳。

    她眉心輕蹙:「《斗廣寒》不是琵琶曲嗎?原也有琴譜?」

    「王妃好見識,」拿起那本,秋催妝娓娓道:「《斗廣寒》其實是分了上下兩冊的,由擅琵琶與古琴的兄弟二人共撰,只是琴譜因戰亂殘缺鮮為人知,只有琵琶曲名揚天下。」

    「那這冊?」

    「這冊《斗廣寒》正是我師父費盡千辛萬苦才尋來的殘卷,損了七成,餘下三成正是我師父又另補全的。」

    「原來如此。」荊微驪點了點頭。

    說來慚愧,方才的第一眼,她竟然沒忍住地想歪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位秋娘子喚出來的一聲聲「王爺」語調格外輕,與其說是下對上的尊崇、敬畏,到更有幾分招情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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