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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說罷,他又懊惱地嘆了口氣,於無奈之中是難掩的兇狠:「早知如此當年就不該犯一時的惻隱之心,就該親自檢查過她的屍首再下葬的。」

    眸中流著幽幽光彩, 樊封又問:「她找你說了什麼?」

    荊微驪聞聲抬頭, 眼神卻是極其異樣的空洞,像個精緻卻呆滯無神的偶人。

    好怪, 這種感覺好怪。

    她在心底吶喊,感覺四肢百骸都會什麼黏糊糊的東西控制了, 明明很想告訴他採薇說的話, 可她就是張不開口, 甚至腦海中不斷浮現他方才那句一閃而過的「惻隱之心」。

    怕自己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她匆忙重新低下頭咬緊了下唇,嗓音乾澀:「我、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出去好不好?」

    「阿驪,你到底怎麼——」

    「我都說了讓你先出去!」

    突然的歇斯底里,二人皆是一愣。

    荊微驪最先反應過來,十指手忙腳亂地捏住袖口,將整張臉埋得極低,不願意看他。

    房間內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安靜,可偏偏越是如此,她的心跳就越亂。

    指腹來回搓動,她覺得自己仿佛站在懸崖邊,對一步之遙的深淵躍躍欲試。

    就在這時,耳邊再度響起熟悉的聲音:「阿驪,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了我不希望你瞞著我。」

    「那你倒是先說說當初為什麼會對採薇公主起惻隱之心啊!」

    腦袋裡的炸藥登時竄上天,隨即綻開絢爛的花火。如同荊微驪此刻的思緒,被炸的一團糟,關鍵她還控制不住。

    很少聽見她這般失態的聲量,樊封還是錯愕地僵住了身子,視線在年輕女子的精緻五官上來回打量,心裡有了摸索。

    他單膝蹲下手,想要再牽她的手,可這次卻被後者不屑一顧地甩開了。

    只聽見她又道:「樊封你知道嗎,你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這個人前後不一!當初跟我說你與採薇沒有半點私情,可現在居然又說當年對她起過惻隱之心,你讓我怎麼想啊!」

    越說聲音越過,吐出來的詞句也愈加過火:「那些人罵你道貌盎然不是沒有緣由的——」

    「阿驪。」

    他冷冷出聲,打斷了她後面的內容。

    是了,那些話誰說都可以,誰說他都可以一笑而過,甚至是明面上或背地裡再去報復,可唯獨是她,他竟然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甚至還有些氣憤。

    所以她為什麼會這樣想他?

    深吸一口氣,樊封啟唇:「我不知道採薇在你身上下了什麼迷糊藥,但我知道現在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

    他目色凜冽,不見半點柔情,而在他面前的荊微驪說到底只是個恃寵而驕的小姑娘,她承認,即使心跳怦怦,可這一刻她還是慫了。

    這人的氣場太可怕,被他唬住,她的喉頭竟然如同被漿糊黏住一般。

    心虛地落座,她扭過頭,不願意跟他對視。

    而就在將臉別過去的那一刻,不知為何,眼眶瞬間濕潤,豆大的眼淚如銅錢墜地般一顆顆掉下來。

    自尊心作祟,她不想讓他發現,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擦,可指尖還沒碰到,晶瑩的淚珠就率先一步被人滑走。

    「明明被凶的人是我,怎的你還哭了?」

    他軟著聲調,跟受委屈似的,與先前的姿態大相逕庭。

    不理會他的話,荊微驪一把將人推開,隨即徑直走到床榻上,隨手扯起一隻枕頭抱在懷裡。

    自始至終,都沒賞給他一眼。

    樊封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就當荊微驪以為這人會像以往一樣走過來哄她時,他的身影卻距離門杦逐漸近了。

    怕驚擾到屋內的兔子,開門、關門的聲響都很小。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氣息完全離開房間內的那一刻,兔子就再也忍不住,淚珠浸濕了臂彎里的枕頭,落下清晰可見的水痕。

    兔子心想,其實他只要再多哄兩句,她就可以不生氣了的……

    可是他沒有,他走了。

    —

    皇宮中。

    姬未沉難得勤奮,托著腮坐在桌案前,懶散地掃過奏摺上一排又一排的小字。

    因他怕黑,即便正值濃濃夜色,殿內也因不計其數的燭火、燈籠,甚至是夜明珠而明亮非凡。

    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他雙手一個沒撐穩,順勢歪下來,卻意外將厚厚的一沓奏摺都撞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陣響,他的瞌睡意立馬沒了。

    原本侍候在側的幾個太監都不在,他習慣性地自己彎腰去撿。

    五、六……還有最後一個!

    正在心裡默數著,他的指肚還沒靠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本奏摺被另一隻手撿了起來。

    冰肌玉骨,雪膚嵌蓮。

    尤其是看清掌外沿的藕粉色胎記時,他瞪大了眼睛,緩慢卻猛烈地一寸寸抬頭望去。

    採薇笑吟吟地看過來,原本捏在手裡的奏摺悄然落到了他懷中:「阿沉,好久不見了。人長大了,模樣也俊了。」

    姬未沉有些不敢相信,唇瓣顫巍巍地張開,眉頭又皺得明顯:「五皇姐?是你嗎?」

    臉上笑意更甚,採薇直起腰身,語氣輕柔:「看來的確是太久不見,小阿沉都同皇姐生疏了。」

    懷裡的奏摺們再次落了滿地,他站起身,還是有些難以相信:「你真的還活著嗎?可當年朕是親眼看著你下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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