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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而且歐陽春,正是長公主曾放言最為欣賞的畫師。
眾人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畢竟這種有趣的事可不多見。
歐陽春性子豪放不羈,畫過的畫從來不會二度臨摹,可眼下竟然出現了兩幅完全一樣的畫,何嘗不是說明這其中有一幅是為了打腫臉、充胖子帶來的贗品。
這時,溫壽熹款款走來,手裡的團扇遮住半張嬌顏:「想來歐陽先生還有許多不曾廣為流傳的畫作,這《三千鴉殺》名頭大,再作一張也不足為奇。」
「溫大小姐說笑了,歐陽先生去世已有百年,可從來不曾聽說還會有第二幅同樣的畫。」
不知誰突然揚聲喊了這麼一句,反正此話一出,旁邊的贊同聲便不絕於耳。
話語間的針鋒相對不加掩飾,甚至都不願握刀前添張巾帕。
荊微驪淺笑,迎著一圈人的眼神走過去:「諸位說的是,從來不曾聽說歐陽先生還會臨摹自己的畫,本王妃也懂你們的意思,不如你們來說說這兩幅畫誰真誰假?」
心底冷哼一聲,她何嘗不懂這些人的心懷鬼胎。
左右在這些人心裡,她不過是個撞大運傍上北越王的尋常貴女,雖出自太師府卻才名不顯,這才一次次給這幫人鑽了空子。
她從來不怕事,也從來不需要有人擋在她面前,風雨既來了,舉把傘便是。
這時,生辰宴的主人發話了:「諸位別圍著了,先入席罷,剛巧本宮身邊有個鑒畫一等一的高手,不如讓他來瞧瞧?」
長公主都這麼說了,饒是有人再有小心思也不好意思多言,便紛紛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荊微驪同樣也不慫,這畫是她從樊封的庫房裡找出來的,王府的管家也說了他最討厭那些裝模作樣的贗品,所以又怎麼可能把一副虛假的《三千鴉殺》擺在最顯眼處。
可事與願違,當鑒畫的人云淡風輕地指出溫壽熹那幅畫為真時,她忍不住地在心底罵了那傢伙一遍又一遍。
又有好事者笑道:「看來北越王妃是讓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騙子坑了呀,這可得小心,記得向官府報案——」
「有眼無珠!」
不等荊微驪饒有興趣地聽完這番奚落,她便看見一道清麗的身影站出來。
正是裴檀的母親。
她大步流星地走過去,素來火爆的脾氣也讓她壓不住,指著那鑒畫人道:「你身為長公主身邊的人,竟識不出珍寶。」
眾人皆沒反應過來,訝異堂堂北冥郡主竟然會在此刻出頭。
鑒畫的人被指著鼻子罵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無措地朝長公主望去一眼。
後者自然也不會白白讓手底下的人欺負:「北冥郡主消氣,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裴母道:「這幅《三千鴉殺》的確並非歐陽春所作,這人,其實殿下也熟得很。」
長公主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裴母:「此人正是歐陽春的同胞幼弟,歐陽雪。歐陽雪晚年思念兄長,此畫正是他以萬金購回再臨摹的作品。」
一個陰柔的名字,卻輕而易舉地引起宴上軒然大波。
比起晚年才得以抒才的歐陽春,歐陽雪才是真真的天之驕子。他出身名門望族,十四歲科考為探花郎,酒後才情大發,一幅《敗紅綢》一舉成名,至此三十年,天下誰人不識君。
有人贊他是「天人所鑄」,是「畫仙轉世」,更是被譽為千百年來第一人。同樣的,價格也遠遠不是歐陽春能夠比擬的。
掃了一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人,荊微驪嘆口氣,再度起身:「有勞郡主幫我做解。」
裴母搖搖頭,心想只是不願中意的好孩子被欺負罷了。
畢竟這孩子瞅著嬌滴滴,方才也一聲不吭,應是被嚇怕了,真可憐。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便又看見「被嚇怕了」的荊微驪走近兩幅畫作,嘴角噙笑:「可本王妃瞧著,溫大小姐的這幅畫,也不像是真的呀。」
「你胡說!」
站起來反駁的人是周瀟瀟。也算是個溫壽熹最為交好的人了,出頭的事沒少干。
荊微驪挑眉:「周二小姐別急,本王妃話可還沒說完呢。」
周圍安靜,無人再敢出聲。
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端酒的手也跟著一頓。
「我自己對畫作雖然沒什麼造詣,可我也曾聽說過,歐陽春是個極其講究的人,但凡是他的畫,總能從哪個邊邊角角瞧見他的署名,就像我的這幅,雖然只兄弟的摹品,卻也認真地把鴉瞳中的『春』字留了下來,可溫大姑娘的這幅,不曾尋見過任何標記。」
話音剛落,她又輕飄飄地朝鑒畫的人看去,言意刺骨:「這件事雖鮮為人知,可既然是對大家們有所了解的鑒畫高手,又怎會不明?看來,你不過是個蒙蔽長公主殿下的江湖騙子。」
那眼神太過刺骨,鑒畫的人一個腿軟沒站住,竟硬生生地後退兩步。
而他的後退,仿佛也成了自證身份的最後一把刀。
荊微驪眯了眯眸子,眼底的嘲弄更進一步加深。
她雖然懶得惹事,可她也從來都不是什麼好欺負的鵪鶉,既然有人已經眼巴巴地踩過來,那不把這人身上的一層皮拔下來她可不算完。
就在這時,御花園的花叢後面,又有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雙手拍了兩下,姬未沉一襲明黃色龍袍,雖不曾戴珠簾龍冠,但周身的氣勢已然逼人:「竟然敢誆騙長公主殿下,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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