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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把那些麻煩的回憶趕走,她提著裙擺走過去:「今晚風大,許是要下雨了,早些回去休息罷。」
小宮女愣愣地抬起頭,沒有看見以為的凶神惡煞或尖酸涼薄,反倒是一張美到不可方物的面龐,似月下仙女般立於眼前。
心臟猛地一暖,她趕忙謝恩,隨即拉起好一臉呆板地心上人離開。
臨走前,許還是害怕,她又大著膽子問:「奴婢自知身份低賤,但還是請王妃松鬆手,繞過奴們一命。」
聽出她在指什麼,荊微驪笑得愈加柔和:「世道紛雜,能遇見一個彼此珍重的不容易,但你們下次可要小心,莫讓他人再瞧了去。」
「謝王妃!多謝王妃!」
他們走得匆忙,恨不得連鞋子都跑掉。
待人徹底走遠,樊封才幽幽開口:「彼此珍重?不知在阿驪心中,本王可算得上一句『珍重』?」
只隔了幾步的荊微驪驀然回首,撞進那方寸天地中。
男人身後是不計其數的芍藥花,明明應該是一副極具美感的畫作,可偏偏多了一個他。這人只要站在那裡,就已經勝過無數奼紫嫣紅了,而她的視線,好像也難以從他身上挪開。
他是個天生的角兒。
是只要現身,就會有數不清的觀眾拍手叫好的那個。
臉頰不受控制地變熱變紅,荊微驪在心裡怒斥自己沒出息,隨即與他靠得更近。
她眼眸明亮,故意答:「興許是吧,得等我再琢磨琢磨。」
樊封抬手又捏了把她的面頰,摻了點兒懲罰的意味。
直到最後,他們也沒能見到姬未沉。
只有掌事太監一臉沉重地送過來只玉佩,再轉達了裡面那位粗製濫造的藉口。
指腹在冰涼的玉石上磋磨兩圈,樊封嘴角一扯,漾起嘲弄的弧度:「那就麻煩公公替本王轉達一句話,『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既然本王答應過,那自然是會照辦的。」
說完,他不容置否地摟著心上人的腰肢,離開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
臨上馬車,樊封又朝古樸的紅色大門眺了眼,神色詭譎。
「王爺若是還掛念別的事就去做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默默斂神,二人於無聲的氣氛中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後荊微驪紅著臉敗下陣來,捂著眼睛不願意看他:「都說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要走就快點。」
樊封失效,狠揉了把她的額前碎發,口吻卻格外得松:「本王很快就回去。」
「路上小心。」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但眼下好像也只能對他這麼交代。
素手撩著帳簾,荊微驪目送男人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才悻悻地放下手,隨即沒骨頭似的往後一仰。
好討厭啊,這種很沒用的感覺。她挑眉,滿臉不爽。
—
雲層高懸,日頭明媚。
樊封策馬一路疾馳,到了西郊大營時丟下落地,直奔白敬棠的營帳。
後者被他的風塵僕僕嚇一跳,發問:「老臣還以為殿下今日不來了。」
「本來是不打算來。」
樊封隨意地翻了對護腕將袖口束起,原本松垮垮的衣袖立刻變得幹練,眉宇間的鋒利再無半點荊微驪往日會欣賞的書卷氣。
他道:「今日鴻臚寺和禮部的人去找陛下了,不出意外,談得應該是下月初迎接啟國使臣一事。」
一聽又是那樁糟心事,白敬棠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們這次來勢洶洶,應該是為了接霍小子回去,說來也奇怪,那小子被送過來快十年了,怎麼這時候才被惦記上。」
「因為知道了十年前藏在他身上的秘密。」
樊封答得雲淡風輕,可目光卻不曾分給白敬棠半點,而是自顧自地從架子上取下了之前自己留在這兒的兩冊卷宗。
看著上面的字樣,他緩緩解釋:「當年霍平蕪被送來時,其實是被餵了蠱蟲的,那是一種當今世上已經失傳的劇毒,據說人軀養蠱,假以時日蟲吞經脈,是可以把人活活變成人藥的。」
臉色咻然變白,白敬棠雙手拍在桌案上:「那給他下毒的人是誰?難不成當年是為了直搗黃龍殺光夜氏子孫?」
「恰恰相反。」
樊封終於抬頭:「給他種下蠱蟲的人是他的親生母親,是為了讓他活下來的最後一步棋。因為那毒古怪,分了子蟲與母蟲,霍平蕪身上的是母蟲,而當今啟國國君身上的,則是子蟲。」
「換句話說,霍平蕪的生死,也牽著整個啟國的局勢,他們自然希望早些把人接回去,就算囚在牢獄中,起碼也是能掌控在眼皮子底下的。」
終於理清了來龍去脈,白敬棠皺著眉呼出一口濁氣:「那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
「先按兵不動,看看來接他的是何許人物,其次加強質子府那邊的看守,派幾個機靈的輪流來。」
隨即,他又把一些事務從大到小地吩咐了一遍,中途也不忘詢問軍中目前的狀況。
大半個時辰過去,這些暈腦袋的話才被白敬棠悉數吞咽乾淨。
見男人已經要走,他脫口而出:「說來你成親也有段時日了,準備何時養個娃娃?」
聽見那個字眼,樊封解護腕的手猛地一頓。
動作比之先前慢下來不少,如同喉頭哽著一口氣,他道:「眼下多事之秋,他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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