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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假裝沒有聽見她的話,樊封擰著眉心思忖片刻, 腦海中不自覺想起宅中人的話, 那晚, 她說的言之鑿鑿,每個字都敲在他心頭。

    可偏偏他又像是撞進了巨石迷陣里的無頭老翁,不知所措,撞哪扇門都只會頭破血流,根本找不著路。

    嘆了口氣,他問:「你說,我該這麼做,她才會消氣?」

    「當然是去承認錯誤唄,」跟看傻子似的看他,照纓不假思索道:「人家現在已經很煩了,如果你一直沉默她只會更煩,麻溜地負荊請罪去。」

    「我已經道過歉了。」樊封再度嘆氣,眼神充斥著不知者的茫然:「可她不接受,還說我沒誠意。」

    「那就繼續道,」伸出手指,照纓惡狠狠地說:「烈女怕纏郎,既然小美人說你沒誠意那就拿出來誠意,左右她煩的是你老是想看著她管著她,那你就承諾再也別這麼做不就好了,對症下藥嘛。」

    難得露出小孩子的表情,樊封眯了眯眸子,仿佛懂了,但也僅僅是指尖摸到了青鳥的尾巴根。

    —

    七月六。

    「退朝——」

    「恭送陛下。」

    朝臣們浩浩蕩蕩地行完跪拜禮,起身後慢悠悠地朝外走著。

    裴少戈是文臣,站得也不如樊封靠前,快走兩步追上他:「聽說你把生母留在了王府?」

    瞥了眼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隨即默默收回視線:「都三四日了你才來問,看來溫彪的動作還是太慢。」

    見他如此風輕雲淡,裴少戈自知沒趣地努努嘴:「還以為溫彪給你準備了什麼大禮呢,原來就是俗套的血緣關和美人計啊,真沒意思。」

    看他又變得懶散起來,樊封故意問:「怎麼,本王送過去的人也沒意思?」

    「……」神情一滯,他收回了手,步伐微亂:「比你有意思。」

    「呵。」

    出了皇城,樊封沒有直接回王府亦或者去西郊大營練兵,而是把馬交給耿唐,孤身一人走入家首飾鋪子。

    因還套著朝服,鋪子裡的夥計也是有眼色的,嬉皮笑臉地就迎上來了:「這位客官是要看點什麼?可是要給家中娘子買首飾?」

    樊封面似冰霜,不作言語,通身的凌人氣勢令夥計打了個哆嗦,倒吸一口涼氣,也不敢多嘴,只默默跟著這位貴人挑選。

    腳步停在貨架一側,樊封拿起一支珠釵,偏頭問:「這上面的花,可是水蓮花?」

    一聽自個兒有了用武之地,夥計來勁兒,興致勃勃地接話:「客官好眼力,這支珠釵是我們東家親自畫的圖紙且監督工匠打的,全荷京也就這麼一支,但相對的,價格也偏高一些。」

    男人的目光沒有就此掠走,反而越來越沉。

    三息將至,他再度開口:「這支珠釵我要了,其次,我想定一套頭面,要你們東家來作圖的那種。」

    一聽是個大活,夥計更激動了,快速點點後讓樊封稍等片刻,說完就馬不停蹄地朝內間走去,想來若不是後面還等了位貴客,他怕是老早就蹦跳起來慶賀了。

    畢竟就光這一筆,他便能賺出全家人兩三個月的飯錢。

    夥計走後,樊封又開始上下左右地打量珠釵。

    其實平心而論,這支珠釵自身的樣式並無特別,可偏偏是最末端的那一大一小兩朵芙蕖香蓮,總是不自覺地牽絆著他的心。

    她的小字里,有個蓮字。

    想到那張面容,樊封有些情不自禁,低低笑出一聲,心口瀰漫出難以言喻的糖霜氣。

    就在他發呆的功夫,先前的夥計已經帶著另一人達至跟前。

    抬起視線看過去,他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家鋪子的東家是個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的少年郎。

    衣角處的瓣鱗花栩栩如生,捏著另一隻手腕上的玉珠子,歲霽之侃侃而道:「聽我手底下的人,這位客人想定套頭面?」

    樊封頷首:「是,價錢好說,隨你開價。」

    歲霽之樂了,嘴角一扯,左邊的臉頰露出一隻淺淺的梨渦,瞧著格外和善:「北越王殿下大氣,只是在下曾答應她人,再也不會給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設計首飾,其實說來慚愧,就連您看上的這支珠釵,也是她嫌工匠打得不好看才擺出來賣的。」

    一旁的夥計愣在原地,目光難以自控地打量在樊封身上,嘴巴下意識張開,形成了個扭曲的圓。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做了北越王的生意!

    倒吸一口氣涼氣,險些站不穩。

    只顧著驚慌失措,夥計並沒有注意到男人眉宇間的不悅。

    並不意外身份會被看穿,他也壓根不在意這種事情。真正令他不舒服的,還是因這人口中飄出來的最後一句話。

    手裡的珠釵像是突然變成了石頭,樊封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既如此,那這支珠釵恐怕還是留給別的人好了,本王是要做禮物送人,自然不好選旁人看不上的,勿怪。」

    歲霽之歪頭一笑,梨渦更顯:「理解,畢竟換做是我,也只恨不得攬月相贈。」

    從首飾鋪子裡出來,樊封沒忍住,會頭看了眼,不偏不倚,又與還駐足在原地的男子對上眼,後者還是笑眯眯的,可那層笑中,卻裹著無盡的淡漠之情。

    這種名為「偽善」的笑容他很是熟悉。

    曾經有個人,這樣對他笑了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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