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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沒有責怪他擾了接親的馬,樊封眯了眯眸,直截了當地鬆開韁繩一躍而下。
他腿很長,沒兩步就走到了男孩面前。
「等著瞧吧,聽說北越王脾氣古怪暴躁,這小孩兒慘咯。」
「唉,真可憐。」
喧鬧之中,不知道從何處傳來兩句看熱鬧的對話。
男孩顯然也聽見了,因為他的眼眶悄然紅了。
軟乎乎的臉頰被頭頂的太陽曬的發燙,小嘴撇著,怯生生地開口:「對、對不起……」
樊封沒回答,餘光瞧見了男孩的母親,正一臉擔憂惶恐地看過來,雖懼怕,卻也不敢出聲制止,甚至跑來救走自己的孩子。
嘲弄地笑笑,他小臂舉高,在萬眾期待中,摸了摸男孩的顱頂。
動作輕柔,像個尋常的家中長輩:「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不明所以:「阿桂,桂花的桂。」
看著他鄭重其事地念出自己的名字,樊封的心緒不自覺被填滿,好像不久前,也有這麼一個人,很怕地看著他,卻也很認真地糾正他的錯處。
手上的力道加重兩分後他站起身,從耿唐手中取來一包糖:「聽聞童子有祝婚姻美滿的說頭,這是本王送你的回禮。」
一小段偏移的曲調很快就被拉回正譜,
迎親隊伍漸行漸遠,敲鑼打鼓的熱烈聲響卻不絕於耳。
因隔著轎子,荊微驪不知曉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直到拜完堂、坐進了臥房的喜床上,才終於從照纓口中說完原委。
此刻,她捏著團扇轉圈玩,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夫妻對拜時,那人低低傳到自個兒耳邊的話。
她一襲紅綠雙色的對襟領口疊制喜袍加身,衣服是宮內尚衣局三次登門比照著她的尺寸量身定做的,樣式精美,剪裁得體。
髮髻間的金凰栩栩如生,仿若真捉來只祥瑞比照著雕得般。
她生得本就明艷動人,此刻粉黛著面,桃鈿綴顏,瞧著更為惹動心弦。
饒是陪了她十年的青瑤,也忍不住贊道:「姑娘真是美極了,想來王爺瞧見,定也是十分喜歡。」
被誇得心裡痒痒,可荊微驪依然嘴硬道:「他喜不喜歡與和我何干。」
隨著這句話落定,難以平靜下來的心緒膨脹得更為洶湧,她深呼了幾口氣,不由得心慨時辰走得慢。
似是看出來了她的焦灼期待,照纓挑挑眉,故意問:「那姑娘是希望他喜歡,還是不喜歡?」
—
王府另一邊。
如火的喜袍還沒褪下,樊封站在小花園的假山一側,在他跟前是,正是荊微驪的父親,荊太師。
「岳丈大人喚本王何事?」
被喊的心裡驚恐,荊太師趕忙抬手作禮:「王爺折煞老臣了。」
躊躇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說:「說來慚愧,現在才來問這句話,還望王爺勿怪。」
「太師直說便可。」心裡掛念著別的人,樊封分不出太多精力,臉上是神情也冷淡淡的,沒什麼色彩。
「王爺娶小女,只是因為出於陛下的旨意,還是真的心有所牽?」
終於,他的思緒回籠了。
涼嗖嗖的目光掃過去,樊封語調也裹著寒氣:「太師這是擔心本王婚後待令千金不好,先來警示一番?」
「老臣不敢,」頭皮開始冒汗,荊太師趕忙又道:「微驪是老臣膝下最小的女兒,自幼便是嬌生慣養,臣只是怕,若她得知王爺是迫於無奈才求娶,她會傷心……」
「太師多慮了。」
懶得聽他說完,樊封幽幽打斷:「本王很喜歡她。」
在荊太師瞪大的眼睛中,樊封繼續道:「太師是父親,憂心兒女婚事本王明白,可太師也應該相信,如若不是本王有意,即便是陛下有那番意圖,也不會強迫。」
「既然太師已經挑破窗戶紙,那本王也就直說了,」清了清嗓子,他鄭重其事道:「自初次見面,本王就很喜歡她了,說是一見傾心也好,見色起意也罷,總之就是喜歡。」
「此生,本王只會有一個女子,而北越王府也只會有一位女主人,即是她荊微驪。」
他語速不快,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又鏗鏘有力。
他就是要讓荊太師以及長廊外偷聽的人知曉,最好恨不得讓全荷京的人知曉——
荊微驪,是會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灌養的花。
同荊太師分開後,樊封喊來耿唐和狄舒幾個,讓他們把醉倒在前院的一堆人安置好。
不相熟的就送回去,像裴少戈、白老將軍那類就直接安頓在客房。
而他,則是氣息難得不穩當的,邁著猴急的步子朝內院走去。
院中寂靜,寥寥音色皆是熟悉的。
他推開門,狠戾的目色瞪過去,照纓相當識趣,立馬就扯著青陽先走了,留下匆忙舉起團扇遮臉,又扮起賢淑貴女的荊微驪。
不知為何,明明先前在路上還焦躁難遏的心突然慢下來。得了緩和,樊封沒有急匆匆地趕到床榻邊上,腳尖一轉,先去拿了桌案上的合卺酒。
端著一隻酒杯,他緩緩靠近,空出來的那隻手直接捏住團扇的上沿,微微用力,扇子就被他抽走後丟開了。
那張嬌艷欲滴的小臉登時便映入眼帘,不知被哪路神仙深深鑿進他的瞳孔與心口。
「王爺……」被嚇到,荊微驪不自覺呢喃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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