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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45:45 作者: 兩塊煎餅
「姑娘今日怎起得這般早?」
荊微驪目不斜視:「你來得正好,去套馬車,再跟我去一趟靈闌寺。」
還去?昨天不是才回來嗎。
青瑤放下東西皺起眉,雖然肚子裡一堆想要問的話,但抬頭看見銅鏡里的明艷面孔,立馬噤聲不敢多言。
顧不上用早飯,荊微驪催著車夫快些往靈闌寺趕。
因今日並非初一十五,加上抵達的時辰又實在是太早,古樸的大門前都沒什麼人,這也讓她更加暢通無阻。
沒有拜佛更沒有添香油,她直奔梧桐樹後的禪房。
讓青瑤候在外面等,她獨自走近。
「原來是荊小友啊,這次來得還真早。」
打招呼的是個正抓著物件掃落葉的老和尚。
他身穿黃色僧衣,外面還套了一件繡了精緻金絲的袈裟。但許是年歲太久又不經常穿的緣故,袈裟上的褶皺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瞅著一塊被老鼠咬開的破洞。
荊微驪眨巴了下眼,又乖巧地行了個佛客的禮:「住持。」
沒有著急放下大掃帚,鬍子花白的住持笑眯眯,似望見孩童玩鬧般,滿臉慈悲相:「距你上次特地來見我已經半個月了,不知可是又遇見了什麼惑事?」
果然瞞不過佛祖座下的得道高僧。
在心裡嘆了口氣,荊微驪娓娓道來:「您先前提點我,說讓我循著夢中的布景摸索破夢之局,可我照做,夢卻前後不一了。」
其實,這位住持,便是當初提點她預知夢一事的高人。
也是這世上,她唯一一個可以坦蕩蕩將此事說出來以求共商的人。但到底是出家人,六根清淨,就算她每次來都表現得著急忙慌,這位住持爺爺還是不緊不慢地做著原本的事,總是給她一種天塌下來也得把這一覺安穩睡完的錯覺。
但好在,老人家並不準備完全置身事外,每每她迷茫之時,他還是願意提點兩句,給她一個看得見曙光的機會。
雖然想到去「勾/引」裴少戈的這個餿主意是她自己盤算的,但點出可以找尋致勝之棋一法的的確是住持。
「所以你現在,並沒有遇見夢中的那個人?反而換了個完全不一樣的。」聽完她說的話,住持緩緩道。
想到自己削頭去尾說玩的故事,荊微驪點點頭。
掃帚被規矩地擺到了粗壯樹幹的邊上,住持將長長一串的佛珠重新套回腕上,又不緊不慢地數了幾顆,還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他才出聲:「那人,許是荊小友的命結之人。」
「命結之人?」荊微驪咋舌一瞬。
她先前只聽過命定這個詞,指的還都是那些緣分圓滿、由喜鵲搭橋的夫妻。可這命結之人又是怎麼個說頭。
言至此處,住持戛然而止。
又嘆了口氣,荊微驪無力地做禮離開。
返程的路上,她一直神情呆滯,懨懨的。
原本流光溢彩的眸變得朦朧,連裡面剔透的光也呈現模糊。
計劃被全盤打亂,設想好的棋路都沒了落腳之地,連棋子都得整個換掉。
麻煩,太麻煩了。
皓腕抬起,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血淋淋的一幕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勾起,她沒忍住,怯懦地打了個哆嗦。
所以,是要她把原本對付裴少戈的手段,都轉到那個可怕的黑閻羅身上嗎?
可,雖然他生得驚艷絕絕,但那氣場實在是太嚇人了,她真的能成功嗎……
馬車停停走走,臨下正是熱鬧非凡的四街交匯處,行人接踵而至,沿途是數不清的小攤小販,吆喝笑語此起彼伏。
被顛得難受,荊微驪清清嗓子,讓車夫停下,還說瞅著日頭正好,想下去走走,讓他和青瑤驅著馬車先回府。
青瑤等下就變了臉:「姑娘,這怎麼可以……」
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打斷沒聽完的話,荊微驪素來不喜歡被人管著束著,更別說這個人不是阿姐兄長,是個幾年前從人牙子手裡救下來的小丫鬟。
抿了抿唇,她字字咬重:「無妨,我又不是不識道的小娃娃,知道該走哪條路回家。」
被她說的沒了辦法,青瑤只能從命。
從馬車上下來,荊微驪兩步進入人群。原本清冷的眸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熱烈,像個看見糖葫蘆忍不住輕吶出聲的羊角小童。
玉國民風開放淳樸,即便是未成親的小女郎也行出自由,更沒有什麼「婦人拋頭露面視作不貞不潔」的狗屁道理。
正因為如此,韶顏稚齒的妙齡少女在街頭巷尾中比比皆是。相比之下,特地圍了面紗遮住容貌的荊微驪,翻到的有些特立獨行。
她步子走的快,沒一會兒就到了那家心裡掛念很久的糕餅鋪子。
傳聞這家鋪子的東家是個失了髮妻的可憐人,是十幾年前從北方一路逃災至此,在荷京安家落戶後,因思念髮妻,還特地取用後者名中的一個字融進招牌里,有名聲的很。
正想著是買櫻桃煎還是桃花烙的時候,荊微驪一垂眸,率先瞧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娃娃。
小娃娃養得粉雕玉琢,羅裙層層疊疊,髮髻簡單卻不敷衍,若仔細看,還能瞧出幾分當下最時興的玄女髻的影子。這女孩兒左右不過始齔的年紀,耳洞就打齊了兩個,釵環扳鐲一樣不少,怎麼看都是被捧在掌心養大的世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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