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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0:08:59 作者: 玄宓
說是元旦晚會,卻也少不了各類發言,校長教導主任輪番上陣,中途還有各年級優秀代表。
童茹玥演出時倒沒怎麼注意,出來謝幕時,才注意到第一排的荊焱,他微微側著臉,狀似恭謹地聽校領導說話,一雙漂亮的眼卻隔了半個舞台的距離,慢吞吞眺過來。
不偏不倚落在她臉上。
借著喧鬧,他的視線肆無忌憚,從她戴了禮帽的發頂,到貼身洋裝勾勒出的盈盈一握細腰,隨後緩緩下移,流連在她光裸纖白的腳踝。
並不太遠,約莫三四米,彼此間神情一清二楚,童茹玥別開臉,被他專注狂熱的目光弄得心驚肉跳,生怕旁人看出點什麼蹊蹺。
幸好沒多久,少年藉故離席了。
那個空蕩蕩的座位總算降低了童茹玥的不安,她回更衣室換裝,這一身異常繁瑣,後背是抽帶的復古緞帶,剛才是化妝師幫忙系好的,此刻沒了幫手,拆起來十分麻煩。
童茹玥小心翼翼拉開一點遮擋的門帘,喊了那位扮演白雪公主正欲離開的女同學,對方也不知是否故意裝傻,充耳不聞,臨走前甚至把燈關掉了。
頃刻間,光明抽離,一片濃重噩夢般的漆黑。
她倉皇地退兩步,抵著後邊冰涼的鏡子,遏制不住地發抖,像是渾身被抽掉力氣,一點點滑落到地上。
眼淚無聲落下,她死死捂著唇,面前不可遏制地出現一幕幕血淋淋的畫面。
年幼的她從睡夢中甦醒,在斷電的屋子裡摸索,碰觸到哥哥早就身亡的冰涼身軀,血跡粘稠,沾滿她幼嫩的雙手。
這些恐怖的回憶,再沒了光的遮掩,大聲叫囂著在她腦子裡來回衝撞。
四周悄無聲息,所有人都已經離開。
沒有人可以救她。
也沒有人願意救她。
她抱著膝蓋縮在角落,絕望之際,忽而聽到隱約的腳步聲。
下一秒,頂上的白熾燈大亮,很快,更衣間的門由遠及近,一扇扇被推開,像是有人在尋覓著誰。
「童茹玥。」
恍惚中,又像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淚眼朦朧,撐著牆壁哆哆嗦嗦站起來,剛去碰扶手,門從外邊打開。
少年外套凌亂,拉鏈敞著,從一邊肩膀上耷拉下來,可見跑得有多急,臉色失了淡然,有些陰沉,或許還有一些急躁:「喊你怎麼不應?」
她抽噎了下,手背抹著眼淚,「我害怕,他們把燈關了。」
終究只是個小女孩,沒辦法再假裝堅強,她無助地站在原地,任由淚水肆虐,「我討厭黑暗,我討厭夜晚,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荊焱都沒聽她說完,就將人攬到了懷裡。
她沒掙扎,很乖順地依附,身子還在發抖,過了很久,才後知後覺拉開距離,哭得鼻音濃重:「你是來找我的嗎?」
荊焱替她將長發攏到耳後,頭一回這麼溫柔。
「嗯,一直在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
算了,還是甜一下吧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是病嬌,也有溫柔的一面。
第96章 少年的溫柔(二) 童同學,願賭服輸
臨近十點, 學校禮堂的後台,早沒了半小時前演出前夕的兵荒馬亂。喧鬧褪去,這狹小的更衣間內, 安靜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童茹玥扶著少年的肩膀, 仰著頭, 一時忘了反應。
他的手指微涼,一點點為她梳理臉頰邊的碎發,動作很慢,像是在修復易碎的上好瓷器,耐心又細緻。
童茹玥長這麼大, 從沒感受過這種溫柔,更何況對象還是一位她先前視為死對頭避之不及的病嬌少年。
不敢相信他會在她最彷徨無助的時刻出現, 就仿佛冥冥之中聽到了她內心絕望的呼喊,沒有半分猶豫替她撥開了那片噩夢般的黑霧。
她怔怔看著他。
白熾燈的冷光下, 少年的膚色比往常更蒼白一些,校服外套領口亂七八糟地歪在一旁, 就連呼吸都帶著幾分疾奔之後的急促。
相識以來, 他一直以來都是優雅冷靜的, 哪怕做著病態的事情都無損一身氣韻。這會兒卻也從神壇掉了下來, 完全不若平日裡斯文從容的天之驕子。
這遂不及防的變化。
是為了她嗎?
應該……是吧。
在過去的十六年裡,她從未得到過父母的眷顧,哥哥在時, 她灰暗如塵土,哥哥走了, 她則成了永遠替代不了的瑕疵品。甚至, 初中時叛逆離家出走了三日,都沒人發現, 最後還是傭人報的警。
她一直是被遺忘的人,活在邊緣處。
曾經以為不在乎的,獨來獨往,孑然一身,也沒什麼不好。可如今知道有人在惦記著她,這種陌生的滋味,就仿佛被積壓在塵土裡的種子,一旦衝破阻力冒了點嫩芽,就再難阻擋生機。
童茹玥的心臟忽而快了半拍,說不清具體什麼心情,她沒敢再看他的眼睛,垂眸望著腳尖。
神思恍惚間,荊焱倏然開口:「這種天氣,你想發呆到什麼時候?」他伸手,挺自然地揩去她眼尾的淚水,看著她這一身洋裝打扮,淡聲:「不換衣服嗎?」
本來還好,被他這麼一提,童茹玥忽而瑟縮了下。
後台沒暖氣,外邊的窗似乎也沒關嚴實,更衣間下方中空,12月的寒意透過縫隙,無處不在。
「換的。」她反手摸了下後背繁複的緞帶繩結,退開些許,後背抵著牆壁,視線在門上停留半刻。等了會兒,見他沒有出去的意思,臉上熱意蔓延開來,小聲:「你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