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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42:42 作者: 邢之初
後來養成了習慣,隔三差五都會買花了。
一直買到十三年前,董事長慢慢將集團的事物都交給我,準備讓我接班扛大樑,結果扛了沒半年,突然被人背後捅了一刀,資料泄露,整個集團陷入危機。
但那時候不知道是有人泄露了資料,只覺得我們做什麼,對方都能先一步猜到,然後一步步打壓蠶食,把我逼的退無可退。
最艱難的時候,資金鍊完全斷裂,我差點就要被丟上失信被執行人名單。
那時候哪裡還有心情買花,原本花瓶里的花也都枯萎了,懨成了灰黑色,軟趴趴的倒在花瓶里。
我一度有些絕望。
那天我坐在沙發上,看著瓶子裡的花,跟和我一起通宵加班剛結束的衛鴻信說:「衛鴻信,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自嘲的笑了笑:「你看,我連一束花都快買不起了。」
那時候我卡里的可流動資金只有15塊錢,確實買不起一束花。
那天衛鴻信沒有說話,直到第二天,我抹了把臉準備繼續幹活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個放花瓶的地方,變樣了。
原本的大花瓶不見了,變成了一個細長的酒紅色小花瓶,那上面,正插著一枝玫瑰。
因為是昨夜買的,玫瑰有些不新鮮了,但它的花瓣上,卻還有著晶瑩的小水珠。
衛鴻信笑著道:「突然想起昨天是情人節,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他道:「一枝玫瑰五塊,剩下十塊是花店老闆特價賣花瓶,我買了一個。」
一共十五塊。
他告訴我:「耿嘉友,買不起一束花就買不起,一枝花也很漂亮。一枝花都買不起那就不買了,有些花瓶本身就很好看。」
那個花瓶做工很粗糙,像是第一次學做陶瓷的人,笨手笨腳的完成了生平的第一個作品。
可這個做花瓶的人又這麼有靈氣,從這些粗糙中,似乎又看出了精緻的美麗。
衛鴻信很會選東西。
我含著淚笑了。
我也是被衛鴻信選中的人,所以我重新振作精神回到崗位,查出資料泄露的原因,查出那些背後的一系列陰謀,最終還是翻了盤。
因禍得福,也就是那一次,董事長徹底決定讓我做他的接班人。
我重新變回了那個身價不菲的總經理,買的起無數玫瑰花,但我沒再買了。
我把那個花瓶放在玄關口,讓管家隔幾天換一枝花——但不要多了,就一枝就夠了。
有些來家裡做客的富商經常會注意到這個花瓶,會讚不絕口的稱這個花瓶多麼有美感,而後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價格,最少的都猜這個花瓶要二十萬。
我沒回答,都只是笑了笑。
這個花瓶於市場來說,不過十塊,可於我來說,可連二十個億都不止。
我把儲藏室桌子上的東西一個個看過去,每一個都像承載著一段回憶。
有一個彌勒佛的擺件,是我和衛鴻信去旅遊的時候買的,衛鴻信看著那個彌勒佛直樂,說耿嘉友你胖了後肯定就長這樣。
我實在沒看出來像,但衛鴻信說像那就像了,於是我們買了回去,放在了客廳里。
還有一個是一副被裱進畫框的十字繡,繡工一點也不精巧,因為是我和衛鴻信自己繡的,我們兩光是手都不知道戳破了多少次。
但是我很喜歡,因為上面的字是特別定製的,寫的是「耿嘉友和衛鴻信會幾百輩子都在一起。」
一點文采都沒有的一句話,還封建迷信。
但我喜歡的不得了。
除此之外,還有衛鴻信帶著我做的陶瓷杯、我們出去玩時買的紀念品、爸媽送給我們的小禮物……
看著看著,我的目光落在了儲藏室的角落。
那裡有一幅毛筆字。
白色的宣紙,外面套了一個不算太劣質的邊框,上面已經落了不少灰。
這個不是耿瀾昇和衛瀾豐收到儲藏室里來的,是本來就在儲藏室裡面的。
這幅字不過半個手臂長,兩個手掌寬,放在黑黢黢的角落裡,非常不顯眼。要不是我一個個東西細細的看過去,大概還發現不了他。
我從柜子的夾縫裡把他拿出來,上面撲簌簌的落灰下來,嗆得我往後退了一步,把他拿遠。
這上面東西很簡單,就四個大字:
百年好合。
落款是:謙。
張謙的謙。
這幅字是張謙送的。
他一直就寫得一手好字,但我是收到這幅字的時候,才知道他毛筆字其實寫的也不錯。
但可惜的是,秀氣有餘,鋒芒半點都無。
我和衛鴻信辦婚禮那天,整個會場都是人,我忙的暈頭轉向,正準備去找童武,卻看到了張謙。
他縮著脖子站在會場入口,一副膽怯又瘦弱的樣子。
他看見我,有些難為情的舉了舉手裡包裹嚴實的禮物。
我跟他隔了兩三米,道:「怎麼了?」
「送你的……新……新婚快樂……」張謙咬了咬嘴唇。
那時候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所以我沒伸手,也沒說要。
張謙似乎覺得這個行為本身已經很讓他難為情了,我冷漠的反應更讓他難為情,於是咬了咬牙,放下東西就跑了。
雖然他可能在等我的反應,但他大概也沒想進來,畢竟我說過,我結婚不會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