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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09:35:45 作者: 素光同
譚千澈掐滅菸頭。
林知夏始終和他保持一米的距離。他又問:「你今年招的學生,質量過得去嗎?這一回我可沒空替你把關。」
「謝謝,」林知夏說,「我可以自己把關。」
譚千澈看了一眼手錶,才把香菸扔進身邊的垃圾桶。他站起來,走了幾步,身高腿長,步子邁得也大。
谷老師將在上午十點左右抵達校園,眼下正是九點五十五分,時不待人,譚千澈與林知夏一前一後地走向學校的會議大廳。他們等了幾分鐘,谷老師就帶著一批同事與學生出現了——在這批人里,楊術文算是林知夏的老熟人。
楊術文混跡在人群中。當他望見譚千澈,他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連聲喊道:「哎?譚學長!」
轉頭時,楊術文視線一掃,恰好碰上林知夏,溫暖的笑意凝固在他的嘴角。他的心臟墮入冰窟,動作機械地點了點頭,喊她:「林學妹啊。」
林知夏友好地笑了一下。
楊術文卻仿佛撞鬼一樣繞到了別處。
學校的領導們聚集在附近,正與另外幾位教授閒談。谷老師雙手負後,走向楊術文,還對他說:「你師兄和師妹都找到了教職,你要想留在學術界,需得再加一把勁。」
去年九月,楊術文博士畢業,就在谷老師的組裡做了博士後。他對科研的興致缺缺,之所以選擇做博士後,只是因為,他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他心想「我博士能畢業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嘴上卻說:「好,谷老師,我會努力。」
「加油,學長。」林知夏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他不敢回頭,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林知夏停留在原地,繼續與谷立凱聊天。谷立凱不僅提到了「四校聯合研究組」的協議內容,還問起了沈昭華教授的近況。他說,他發給沈昭華的郵件沒有回覆,撥打沈昭華辦公室的電話,她的學生就說,他們沈老師請了長假。
林知夏如實轉告:「我也聽說了這件事。沈老師請假去休養了,下半年才能回到學校。沈老師的工作比較辛苦,經常要外出考察,我認識沈老師這麼多年,也沒見她休息過。」
谷立凱的神色頗為異樣。
這,就有些奇怪了。
楊術文炸掉實驗室的那天,谷立凱都沒有這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在林知夏的面前並未多說,但是林知夏有所察覺——谷立凱與沈昭華是大學同班同學,他和沈昭華相識幾十年,肯定比林知夏更加了解沈昭華。
*
當天下午,林知夏去了一趟古生物學研究所,找到了何遠騫教授。
何遠騫是沈昭華的女婿,也是沈負暄的父親。但他的處世態度比他的兒子沈負暄要更真誠樸拙一些。
前不久,林知夏剛給何遠騫的實驗室送來一批琥珀,何遠騫見到林知夏,面容顯得和藹可親。林知夏索性直接問他:「沈老師最近還好嗎?」
「還好啊。」何遠騫簡略地答道。
今天是何遠騫的辦公室開放日,他的學生們剛剛離開,茶几上剩了五六隻一次性的塑料紙杯,杯中裝著純淨水。
何遠騫端起紙杯,為擺在窗邊的盆景澆水。
夕陽橫斜,燦爛的餘暉鋪到了他的腳下。他和花盆都被鍍上一層濃重的金橙色。他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才說:「林老師,我這兒有個好消息。我們用儀器測量那一批琥珀,琥珀里有新物種,我的學生正在收集數據,寫論文,明年就能見刊了。多謝你了,林老師。」
「不客氣,」林知夏又繞回了剛才的話題,「我很久沒收到沈老師的消息了,也沒在學校里見過她。之前我聽別人說,沈老師休假了,我還為她覺得高興……」
何遠騫右手一抖,水從杯子裡灑了出來。蘭草的枝葉伸展,青翠欲滴,水珠在蘭花的花瓣上濺開。
辦公室的房門大敞,門外還有一些古生物研究所的同事們路過。眾人的腳步聲忽近忽遠,辦公室內部卻一派安靜。
林知夏等了幾秒鐘,何遠騫仍未開口。她便下定決心道:「沈老師是我的第一位導師,她教我做研究,把我帶進大學……」
「沈老師也很惦念你,」何遠騫終於坦誠相告,「今年年初,她被查出膽管癌,去北京看了醫生。發現得早,手術就能解決問題,我們一家人都相信科學,沒太憂愁……沈老師不想把生病的消息外傳,人過了七十歲,器官衰老,病痛是常事。先前她請假去做手術,不便讓同事或學生們擔心。」
林知夏追問道:「後來呢?」
何遠騫沉默不言。
林知夏聲音更輕:「我能去看看沈老師嗎?」
何遠騫低聲喟嘆:「我這就去給沈老師捎個信。」
何遠騫的嘆息聲讓林知夏明白,沈老師的病情並不穩定。林知夏的焦慮隨之而來。她想聯繫沈負暄,向他打聽一下沈老師的現狀。
第170章 日方中方睨
沈負暄考取公務員之後,在基層工作了一段時間,就調回了省城。自從他返回省城,他和林知夏等人的接觸不算多。段啟言約他出來吃飯,他推諉幾次,段啟言就沒再邀請過他。
林知夏越想越不對勁。
她給沈負暄發了一條微信:「晚上好,沈同學。」
林知夏私下裡很少與沈負暄聊天,措詞都顯得分外生疏。但是,沈負暄秒回她:「晚上好。」